“來吧。”安知義閉上眼睛,張開了雙臂。
懸浮在空中的老煙鬥聽他如此說了一番,臉上浮現了一絲悵然之色。誰又何嚐不是一隻飛蛾呢?他拿著煙槍用力揮了下去。雖然可憐,但是倘若放他離去,將會有更多可憐人。那尊天兵虛影向著安知義斬下一劍,看似十分平淡,但是所蘊含的劍意卻是十分淩厲,讓人不寒而栗。一聲轟鳴,劍落。
噗!安知義在完全放下了防備後硬吃了這一劍,頓時噴出一口鮮血。原先就已經虛弱不堪的身軀在遭受如此攻擊之後,更是殘破不堪。他的靈力已經停止了流動,因為他的經脈被這一劍所帶來的肆虐劍氣攪得支離破碎。安知義不需要內視也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糟糕,他的靈台已經瀕臨碎裂,懸浮在上元嬰虛弱不堪。這就是快死了的感覺吧,安知義心想著。自己的本命法寶血靈魂刃也將要被煉化。作為一隻飛蛾,它落地了。作為一個人,他真慘。
老煙鬥本是一名殺伐果斷的人,但是這次他像是有所感觸一般,第二劍遲遲未斬下。捏著煙槍的右手不由得緊了幾分,他緩緩舒了一口氣道,“修運者,洞察了過多的天機之後會被天道所棄,成了那三損之人。有時候,真當是天都不幫你。可又能如何?都是命,隻能低頭走過它給你鋪就的軌跡。可是人的命數卻又最為難說,本以為是必死的,但卻因為一件不起眼的事情活了下去。同樣,像你本不必死,在外做你自由自在的飛蛾就好,到你累死的一天便是。但,有人卻更改了這一切。就像是一隻蝴蝶在南域南州輕輕扇動了翅膀,結果東域的某處卻刮起了颶風。”老煙鬥苦笑了一聲,不知是在笑誰,是自己?還是安知義?亦或是那隻蝴蝶。“終歸是老了啊,也變得話多了。要在當初,哪有那麼多事呢。”老煙鬥自嘲的搖了搖頭,悵然之色更重。他再次舉起了煙槍,第二劍要斬下去了。
天地間的靈氣以老煙鬥為中心迅速聚攏,形成了一道漩渦,接著盡數湧進那尊天兵虛影的劍內。秋水劍芒鋒銳無比,溢出絲絲元力。“走吧,要有來世,別踏入這條路了。”老煙鬥就像是再給死者懺悔的牧師一樣說了這麼一句,同樣也宣判了他的死亡。第二劍,揮落。
噗!
血肉身軀被動穿的聲音傳了開了,但並不是安知義發出的。他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但是想象中能見他斬為兩半的一劍並未到來。他抱著再看這世界一眼的心態睜開了雙眼,隻見懸浮在空中,被那尊天兵虛影所保護的老煙鬥腿部驀然多出一個拳頭大的孔,可以清晰的看見裏麵的血肉。但是,鮮血並未從中流出。仔細看,被洞穿的大腿竟然在迅速腐爛!粉嫩的組織開始變成壞死的黑肉!這發生了什麼?
“都知道自己老了,還話多,可真是好膽氣啊,師兄。”這話就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一般,格外清晰。包裹著老煙鬥的天兵虛影開始變得虛幻,氣勢陡然散去,再無先前的無敵模樣。老煙鬥的身形在半空中搖搖欲墜,所幸他迅速用元力封住了腿部的傷口並且麻痹了它,減少了因疼痛所帶來的影響。
“果然是老了啊,師弟,何必如此,出來說話。”老煙鬥又變回了先前那副古井無波的模樣,仿佛腿上的傷口並不存在一樣,他用著煙槍指著一片虛空說道。
“師兄,氣勢不減啊,哈哈哈!”老煙鬥所指的那片虛空傳來一陣空間波動,緊接著一個銀袍老者憑空出現。鶴發童顏的樣子頗有些仙人味道,但是他右手上還在低落的鮮血卻和這幅樣貌格格不入。顯然,他就是洞穿了老煙鬥大腿的人。
“隱匿的能力總算是有所成就了,盡然到了我都不可發覺的地步。”老煙鬥的語氣有些發冷,在法相天地的加持保護下被一個人近身了竟然沒有一點感應。
“師兄才是好身手,就算渡劫失敗造了天譴還那麼神勇,將一位元嬰境初期的人壓著打,都要取人性命了。若不是你好心說了一番,我還真找不到機會給你這份見麵禮。”銀袍老人語氣裏的揶揄絲毫不加掩飾。這話傳到安知義耳朵裏卻是震撼無比!渡劫失敗!?九品修運者才有資格渡劫!若是成功便是能夠踏入傳說中的仙人境界!難怪自己被壓製的如此之慘,老煙鬥之前竟如此強悍。哪怕渡劫失敗遭到了天劫反噬也好比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是能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傷了他的,這銀袍老者也是極為恐怖的存在。
老煙鬥冷哼一聲,他收了法相天地,身體裏的另外兩道符篆也飄到了他的頭頂。正在煉化血靈魂刃的火鳳凰也停了下來,繼而飛到了銀袍老者的身後。與其說是準備滅殺他,倒不如說是為了保護自己。
“師兄還真是厲害得很啊。”可這銀袍老者見到這陣仗卻毫不驚慌,而是想著老煙鬥一步步走去。每一步落在虛空之上都會讓空間泛起陣陣漣漪,可見他在這方麵的造詣至深。他在老煙鬥身前三四步處停了下來,繼而說道,“念在師兄弟一場,交出他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