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勞動改造之前照例還要進行一次集會,寥寥無幾的犯人站在一片空曠的田地之前,垂手默立,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各不相同。
或是期待,或是無奈,或是迷惘,或是躍躍欲試,或是淡然……
今天的集會有些奇怪,動員講話的並不是上次的那個胖警察而是另外一張熟悉的麵孔。陸封曾經在看守所的公示欄見過他的照片,他是看守所的所長——黃佰光。
“同誌們!”黃佰光精瘦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語氣鏗鏘有力,“今天之所以再一次召集大家來進行這次的勞動改造,就是因為上一次大家的改造程度還不夠。”
雖然之前已經通知過這個消息,但是此時從看守所所長的嘴裏聽到這句話,犯人們還是發出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靜一靜!靜一靜!”黃佰光雙手平舉,又往下壓了壓,作出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我知道大家有些疑惑,但是請相信我們的決策。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下來,我們的確發現大家還存在某些方麵的不足,所以……”黃佰光認真地掃視了一下眼前的犯人,犯人們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所以大家這一次要好好地表現,要認真做好自己手頭上的工作,不要東張希望,更不要把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到其他的事情上。”
底下一片沉默,唯有陸封輕輕地笑了一聲,他已經聽懂了黃佰光的話。
“聽到了沒有?”黃佰光最後大吼一句。
再一次沉默半晌之後,底下爆發出異口同聲的回應:是!謹遵首長的教導!
黃佰光笑了笑,然後回身上了一輛插著五星紅旗的寶馬車上。
陸封撇撇嘴,然後隨著一名警察的帶領來到了本來劃分好的一塊空地上。
陸封和輝、凱、剛、喆在一塊空地,另外三人在另一塊空地。這樣不平均的分配讓人頗感意外也在意料之中。
在他們進行象征性的鋤地的時候,足足有十名警察包圍在陸封這塊田地的周圍,個個手拿警棍,腰間還有一把黑乎乎的手槍,在陽光的照耀下,竟閃著刺眼的寒光。
陸封還是感覺不到害怕,他兀自手拿鋤頭在土地上搗鼓著。他不知道輝他們四個此時在幹什麼,或者在幹活,或者在觀察著自己,又或者已經徐徐向自己這邊走來,然後“呼”的一拳。
統統不管,這些事似乎已經和自己無關,陸封此時此刻隻想安安穩穩地度過最後的幾分鍾。時而平平靜靜想著那個自己最愛的她,時而饒有興致地回憶爸爸的後背和媽媽的溫柔……
“陸封。”
一聲呼喚在耳邊響起,聲音不大,但對於此刻心如止水的陸封來說,剛才的一聲無異於炸雷一般。他幽幽地轉過頭,看了看,懶懶地應了一聲:嗯。
“嗯?”輝感到有些吃驚,“你不害怕?”
陸封仍是麵無表情,“害怕什麼?”他又逐一看了看其他三人的臉,“你是要我害怕你們嗎?”
輝愣愣地望了望陸封,心想這小子又想玩什麼花樣。
陸封猜出了輝的擔憂,不免笑了笑,“你放心吧,這一次我沒什麼花樣,我隻想安安靜靜的。”
輝還是不說話,不斷地轉動眼珠,觀察著陸封的周圍。可是這是一片空地,陸封的周圍有什麼沒什麼盡收眼底,很顯然他不可能有幫手在身邊。
“你心裏怎麼想的?”輝勉強笑了笑,但是僅剩的一隻眼睛放射出咄咄逼人的目光,“之前你還不是振振有詞地要和我們一決高下嗎?現在怎麼這麼孬了?”
孬?陸封不動聲色地笑笑,“好吧,隨你們怎麼說?”
輝朝著其他三人聳聳肩,然後再次望向陸封,“盡管很多餘,但是我還想再問一遍,”輝的眉頭驟然皺緊,“懷表到底在哪兒?”
陸封望了他一眼,發出輕蔑的一笑,“這一問果然很多餘。”
“所以你是不打算說了是麼?”
陸封不說話了,轉過頭繼續拿著鋤頭在土地上撥弄著。
輝點了點頭,少頃,他便雙手舉起鋤頭,毫無征兆地向陸封的後腦勺砸去。在快要碰到他的後腦勺時,田埂處的十名警察立即包圍了過來,一邊奔跑一邊大喊:“等等!等等!”
輝著實感到有些奇怪,按照計劃,隻有他們敵不過陸封時,那些警察才會衝上來幫助他們,可是戰鬥才剛剛開始,警察們怎麼就衝上來了?
管不了這麼多了,先宰了這個小子再說。當輝想再用力砸下去的時候,一個跑在最前麵的警察已經衝了過來,一棍子把輝撂倒在了一邊。
凱見狀,心頭大怒,猛地一拳把那個警察揮到了一邊,那個警察手腳並用地站起來,剛想再衝上去,其他警察已經趕到紛紛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