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平光額上一層冷汗,從綁在吉雅胸口的爛布條中抬起視線,目光流轉未平,就有刀光劍影閃爍進他眼底。
他一句“住手”還未出口,奎朗已輕放下吉雅,往後一個掃堂腿把半圈士兵給踹倒在地。
但是身在堡壘腹地,他再厲害再無敵,也扛不住一撥又一撥湧進來的螻蟻。
“夠了!是誰派你們來的?”韶平光安頓好吉雅,挺身站出來,把士兵逼得往後退了幾步。
門外響起低低的笑聲,沉悶,令人窒息。
眾人讓開一條路,韶成禮負手行來,路過兩旁人高舉的火把,明亮的暖色染上他輕蔑明顯的臉,聽他講道:“雲晚要人要屍,人,就是大胡子的女兒,屍,就是他。”
韶成禮往後望去,額角緊皺的奎朗麵色相當不好,甚至落魄成了一條可憐的狗。
“我本就要讓他自我了斷,你現在這麼做隻會激起他的反抗。”韶平光與他辯駁。
兩人激烈爭論時,奎朗退到了吉雅的身邊,抱起她輕輕念著她的名字。
吉雅有感應,真的睜開了迷蒙淚眼,與奎朗艱難地解釋道:“雲晚,要我嫁給他的兒子,可我喜歡的是你。”
奎朗無言,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她抱得更緊,與自己的胸膛貼得更緊。
“奎朗,帶我走。”她用著最後一點氣力說道,“我要和你死在一個,沒人能打擾的地方。”
韶家兄弟反應過來時,那個恐怖的男人轉眼就在後方殺出了一條血路。
他單手摟住吉雅的腰身,使她安穩在自己的身前,且還能赤手空拳地撩倒一片士兵。
雖然有刀子在他身上劃出不少傷口,而且陸續有暗箭從窗外射來,偶有一兩支命中他的軀體,都絲毫不會影響他的鬥誌。
直至他帶著吉雅從破窗裏衝出去,奪走一匹戰馬,直奔堡壘大門。
固若金湯的城池在入夜後防守最為難破,曆過一番苦戰,奎朗想辦法突圍出來,並破壞了控製吊索橋的機關,鎖鏈嘩啦啦如流水抽去,大門往下倒開來,送他與吉雅出城了。
後邊的韶成禮拔劍去追,總是要受韶平光的阻攔,以至於前邊打得火熱,他這個被滯留的後方也吵得天翻地覆。
中原軍的堡壘在此夜起了不小的動蕩。
不過對於已經逃出生天的奎朗來說,之前經曆過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帶著昏迷的吉雅策馬奔騰在朗朗月光下,如鏡明月照亮蒼茫的西關大地,映出孤獨的馬蹄聲與他的心碎飄零。
吉雅想要去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
奎朗不知道哪裏有這樣的淨土樂園,於是隻能沿著開闊的開魯河岸一路往北。
往北卻到了關山口,前邊的河道兩岸不再是開闊的平地,高聳連綿的石崖將他們堵截在山腳下。
“吉雅。”奎朗橫抱起她,輕輕呼喚。
吉雅有回應,聲音如風中殘燭,時刻都要熄滅了。
“吉雅,我希望你活下去,我會向眾神禱告,用我的命來換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