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娘婢怎麼樣了?”荀母沒好氣地問起來,那戒棍還在腳邊躺著。
荀遠苦著臉,指了指戒棍,又像觸了雷電似的縮回來,偏過身講道:“娘,你這次是作了孽了。”
“她死了?!”荀母站起來又慢慢坐了回去,嘴裏哼笑著不經打之類的話,略有不安。
“不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出口,怕他娘接受不了。“娘,是。。。是。。。”
他還沒說完,荀啟就被鄭晏原拉扯著來了。
鄭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更不知道是荀母親手犯下的罪孽,隻是聽荀遠說範玉出了事奄奄一息,到了門口又聽哭得奄奄一息的蘭嘉惠說嫂子在家裏遭欺負流產了。還以為是他的玉兒受荀啟怎的虐待了。
失了神的荀啟一點不想反抗,任由他拽拉牽扯到了堂屋,鄭在荀母麵前控訴起她兒子對待孕妻如此無情,這下孩子都沒了!
荀母猶如晴天霹靂,顫顫巍巍站起來讓他再說一遍。
荀啟抬起眼,看了看他娘,看了看地上的戒棍,看著鄭晏原冷笑著返身回房去了。
從早到晚,荀啟都陪在範玉榻前,暫且放了放徒勞的奔波,他捂著她的手,出著神,由她怎麼喚也喚不回來。
七天之後,她的身體稍微恢複了點,入睡前可以依偎著荀啟胸膛坐上一會。
她哈欠著,下巴頷著被子,突然開始研究起來。“你這被子蓋了很久了吧。”
荀啟翻著書,嗯了一聲。
“有沒有其他女人睡過?”
“你是第一個。”
她竊喜不成,笑了起來。
他書本輕點她的頭說道:“你又莫名其妙笑著什麼?”
她往懷裏鑽了鑽,躲到了臂膀下,情不自禁仰起臉蹭到他的胡渣下巴,輕輕哼唱起停停賦:“韶華逝,空逝,歲已悠悠;終日思,相思,堪何解愁。隻道煙冷水洲,花冷揚州,為君一夢,千年也罷休。”
她唱得真好聽,荀啟不經放下書讚道。
她說道:“你來唱一遍。”
於是荀啟學著哼起來,跑調特別嚴重,她笑說:“肯定不是你寫的。”
他果然招了,也笑道:“是天雪寫的,她很喜歡彈琴,不過也隻有我們聽聽。”
“你知道三斟曲嗎?”她突然問道:“這是我寫的,不過撕掉後我就徹底忘了,真想唱給你聽。”
荀啟拒絕道:“我不要聽。”
她笑道:“還在吃醋?”
他不講話,又翻起了書。
間或,範玉又唱起了行行賦,歌曰:
玩樂兮,樂兮,嬉戲何夕。
離騷賦,律賦,行行辜負。
苦心人端生得好一顆徹紅蓮心,生死離愁間被誰人掰去了幾塊,隻叫聞者食者均嚐盡世間最綿愁最憂慮的相思情債。到頭來,蓮人倒是看了這初生的一遭兒戲文,采蓮的究竟咽了自己親手摘下的蓮子,輕易講出極苦來到底是沒有人能會意的。
那采蓮南塘的秋時,日暮紛飛的伯勞,都還在咿咿呀呀訴唱舊日裏,人走後墜在紙上筆下的西洲曲。
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天下間的人兒自初生時,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