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半夏將餐盒放在桌子上,雙手叉著腰,大大地呼出一口氣。
“沐學神,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就湊合著吃吧!”花半夏邊擺飯盒邊說,或許是因為天氣悶熱的緣故,她的臉上掛著幾滴汗水。
“算了,好女不跟醜男鬥,我懶得跟你唧唧歪歪的,去邊點,姐要去打飯!”莫挽歌推開對她糾纏不休的夜染,灑脫地搖了搖手,走向打餐口。
沐祭夜看著擺在麵前的好些個飯盒,不留痕跡地皺了皺眉,端起炒米粉,拿著筷子便吃起來。
不一會兒,莫挽歌也回來了,她手裏也有很多飯盒,不過都是單份的。
花半夏口裏還在嚼著沒咽下去的香菇,她指了指夜染,口齒不清地說道,“挽歌,他吃什麼?來者是客,雖然你們關係不好,但他可是你堂哥,你得招呼他,禮數不能少!”
“夜染他有手有腳的,不會自己去打飯來吃嗎?”莫挽歌看著吃得正歡的花半夏,不甘心地為自己辯解。
她已經看在夜家對自己十年的養育之恩上,不報複夜染,雖然說她即使想報複也不一定能夠報複到夜染,但給夜染帶來麻煩的本事還是有的。
莫挽歌心裏還是排斥夜染的,隻是,她知道夜家對她和莫媽媽有著很大的恩情,差不多能將夜染對她的刁難抵消。
夜染隻好悻悻地自己去打飯。
“這東西能吃嗎……衛生不……不會是隔夜的肉吧……”夜染夾著一塊紅燒肉,眉頭緊鎖著,齜牙咧嘴一臉怨言,抱怨著食堂飯菜與他家大廚做的飯菜的區別。
花半夏一會兒看看一副便秘模樣的夜染,一會兒瞅瞅吃相優雅的沐祭夜,感歎道,同樣是美男,差別怎麼那麼大?
“閉嘴啊,夜染你愛吃就吃,不吃就滾遠點,別在那嫌七嫌八的,更別打擾我吃飯!”這話自然是脾氣火爆的莫挽歌說的。
試問,一個視吃如命的瘋狂吃貨在享受美食的熏陶時,有個聲音在旁邊不斷打攪著,你認為,那吃貨忍得下去嗎?答案是肯定的,不可能忍得下去。
夜染幽怨的眼神在莫挽歌身上停留了許久,最後,不情不願地將一小塊紅燒肉塞進了嘴裏。
“花半夏,我有事,放過你一次,你作業自己好好完成,明天我檢查。”沐祭奠夜將吃完了的餐盒丟進垃圾桶裏,順手抽張紙巾,有意無意地擦著嘴角。
花半夏也地急忙站了起來,“沐學神,你要去幹什麼?把我帶上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你把我留在這我會無語得長蘑菇的,我可不要看著那兩個打情罵俏!”
“花半夏,你說誰和她打情罵俏?”
“花半夏,你說誰和他打情罵俏?”
“我怎麼會看上這種地攤貨?”“我怎麼會看上這種地攤貨?”
夜染和莫挽歌瞪了對方一眼,迅速拉開距離,再次異口同聲。
“你別學我說話!”
“你別學我說話!”
“你們兩個是不是吃shi的?默契感這麼重,別再那羨煞旁人了!”花半夏拋下這話,就小跑著追上走在前麵的沐祭夜。
沐祭夜看著追出來的花半夏,若有所思,將花半夏從頭到尾仔細打量了一遍,用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盯著花半夏。
花半夏不知道該如何引出話題,窘迫地嗬嗬一笑,“沐學神,別這麼看著我,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你不會是想把我賣了吧?”
“不會。”沐祭夜收回目光,果斷回答。
“那不就得了,你要去哪?”
“走吧。”
沐祭夜帶著花半夏坐上公交車,帶到皇朝酒吧門口。
“天,沐學神,這可是酒吧,你確定你沒走錯地方嗎?”
——[虐心情話集]不喜勿噴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喂馬、劈柴、周遊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
這已經是楓在這個小時裏第七次讀這首詩了。一個人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反複的念著。
在這異國的小鎮裏,他唯一的朋友就是手上這本書,書的封麵是淡藍色的,楓喜歡這個顏色。
這次他的傷比起上次嚴重多了,從他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這是他第一次能安心舒適的躺這麼久,盡管他的一隻手被銬在床架上。
警察在病房門口來回的跺步。因為嚴重傷人,他被捕了。
這首詩曾經是玲一直最愛的,但是每次楓都沒有聽到玲讀完,他從來沒有讀過書,但是玲對這首詩的癡愛卻讓他深深的記住了這些字,所以他也隻能讀到這裏。
玲是個孤兒,小時侯曾經是村子裏被人人唾棄的‘野種’。但是她卻倔強的不願意去孤兒院,送去一回,她就會跑回來一次,她每次都會抱住那個他爸媽都死在上麵的那張破床,但是從來都不會哭。以後就沒有人再去管她了。
楓從7歲就沒有了家人,他每天在這個城市四處乞討。沒有家,沒有朋友。當他看見在屋裏餓的縮成一團的的玲,他把剛要的那個饅頭給了玲。
死神似乎隨時都會奪去這個脆弱的生命,楓看到了她的眼睛,那是地獄裏迸發出來的仇恨的光芒。
楓靜靜的看著她,玲很快的吃掉了一大半,然後把剩下的那一小半遞給了楓。
那天後村裏人都發現這個小乞丐會每天很早從玲的破屋裏出去,中午帶著一些吃的回來,下午再出去然後晚上又同樣帶著一些饅頭什麼的回來。
“你看,野種就是會勾引男人啊,這麼小就這樣長大了怎麼辦啊!”
“是啊,簡直看不下去了,不管他們,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那一年,楓10歲,玲8歲。
“今天那些人又打你了嗎?”
“沒有,是我自己摔倒了。”
每次當楓把吃的東西放到她的麵前時,玲都會看到楓的身上總會多幾道新的傷痕,然而每次他們都是這樣的兩句簡單的你問我答,然後整個屋子一直都是靜的。
“我要讀書去!”直到有一天玲突然和楓說道。
楓坐在地上,胳膊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他隻是輕輕的點了下頭,然後屋子又陷入沉默。
玲似乎麻木了任憑別人怎麼打她,推她都不離開那張書桌,死死的抱著書桌腿就象抱著那張曾經死過他爸爸媽媽的破床腿一樣緊。
今天早上,當村裏小學上課鈴聲敲響的時候,玲突然跑進了教室,然後就一直這樣抱著書桌的腿坐在地上。
老校長來了,蹲在了她的麵前:“你想上學是嗎?”等了好一會,玲仍然低著頭並沒有理他。
“我是這裏的校長,現在的政策你讀書是可以免費的,所以很歡迎你來這裏讀書。”
玲突然間抬起了頭看著老校長,那目光裏透射的寒意似乎是從地獄裏釋放出來的,老校長突然覺得渾身在顫抖。
玲開始變了,變的逐漸的活潑一些,每次當楓從外麵要回來時她會給他講很多的故事,破屋裏開始偶爾傳出兩個稚嫩的笑聲。
老校長對她很好,經常會留玲在學校他簡陋的小屋裏吃飯,但是那至少是一頓飯,熱的飯菜,每次她都會給楓也帶一點回去。
老校長沒有兒女,再後來幹脆收玲做了他的幹孫女。
楓開始一個人安靜在那個小屋裏吃著他乞討來的東西。
那是新年臨近的一個寒冷的冬日的黃昏,當玲跑回她的小屋,準備告訴楓她和爺爺說好了,讓他一起搬去和爺爺住時,她看到了桌子上楓唯一的那件不知從哪揀來的,那件在這幾年的冬日裏,一直披在玲身上的破棉襖。
地上有一個用木棍劃出的笑臉,玲知道,楓走了,永遠不會再回來,楓走的很放心,但是又很放不下她,害怕她會在冬日裏凍著,於是留下了這件破舊的棉襖。
玲坐在了楓經常坐的那塊地上,沒有哭,她發現自己哭不出來,就象她爸媽一起死的時候,她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那一年楓14歲,玲12歲。
村裏人也開始漸漸接受了玲。在以後真的再也沒有了楓的消息,他在這個世界上就這樣消失了,一個肮髒的小乞丐或許隻有玲才會知道他的存在。
玲上了大學,在那美麗的象牙塔裏快樂的生活著,那個早已經沒有眼淚,曾經抱著床角就要餓死的小姑娘。
那個每天出去乞討養他的小乞丐,都已經離她遠去了,但是那件破舊的棉襖始終在她的行李箱的底層,被珍藏的很好。
新年的鞭炮聲在整個城市響徹著,玲今年要留校打工,所以她沒有回去看望她的爺爺。
在年初一的一大早,她和寢室的幾個女孩出去準備買一點東西。一個老年的乞丐向她們伸出了手,幾個同伴都把目光投向了她,玲很快的掏出了硬幣給了乞丐。
她的同學都知道,玲對於乞丐似乎有種特殊的感情,盡管從小縣城來的玲每天都那麼的節儉的生活著。
就在轉身準備走的時候,在經過一個緊張施工中的建築工地時,玲楞在了工地的門口。
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那張曾經深深的在她心裏刻畫了上萬次的麵孔。
同學都在催她快走,然而她象突然變成了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她們看到玲正在注視著一個正在工地裏搬磚頭的一個肮髒的民工,那個民工這時也立在那裏,和玲一樣一動不動,時間似乎在他們之間凝結了。
“是你嗎,為什麼這麼多年不來找我,為什麼啊?”
玲的聲音在顫抖著。
那民工卻突然轉身就跑,似乎很怕玲,玲瘋了似的追了上去,工地的鋼精劃破了她的腳腕她都沒有察覺。
但是玲根本追不上他,玲重重的摔在了工地上,手也破了在流著血。幾個同伴連忙跑來,不解的看著玲,正準備問她時,她們看到了玲的眼睛,那目光的絕望陰冷似乎是從地獄裏釋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