垓下,齊軍大營。
韓信手拿竹簡正與蒯徹討論兵法,隻要蒯徹不非議漢王,韓信還是很願意與蒯徹交流兵法學習心得的,因為蒯徹的確是個飽學之士,他在兵法韜略的實際運用上固然無法與韓信相提並論,可他的理論水平,卻不在韓信之下。
兩人討論的是成書不過數十年的《尉繚子》。
《尉繚子》是前魏大梁人尉繚所創,在戰略戰術的闡述上當然不及孫、吳兵法精辟,但也不乏獨到之處,譬如他次明確農耕是戰爭的基礎,認為土地是養民的,城池是守護土地的,而戰爭又是守護城池的,所以,農耕才是根本!
兩人正就農耕對於戰爭的重要性各抒己見時,大將李左車突然闖了進來,麵有驚容地向韓信稟報道:“大王,楚軍放火燒了雙龍山,埋伏在山中的三千伏兵幾乎全被燒死,陳賀將軍僥幸躲進山洞,僅以身免!”
坐在旁邊的蒯徹不禁麵有異色,項羽居然也學會用計了?
“孤倒是忘了,現在正是天幹物燥的冬天,失策。”
韓信聞言隻是略略有些驚訝,旋即又問李左車道,“楚軍現在到了哪裏?”
李左車道:“楚軍現在應該快到野馬原了。”
韓信輕輕頷首,道:“飛騎傳令,騎軍即刻出擊!”
“諾。”
李左車轟然應諾,旋即一甩大氅,轉身揚長而去。
目送李左車矯健的身影出帳而去,蒯徹回頭又對韓信說道:“大王,不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有句話在下必須得說,項羽,還是放他一條生路的好。”
韓信略略有些皺眉道:“先生,今天就先說到這吧,孤有些累了。”
蒯徹啞然,好半晌後才低低地歎了口氣,有些落寞地離開了韓信大帳,目光中滿是無盡的歎息。
恍惚中他已經看到,韓信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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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龍山以南五十裏,野馬原。
楚軍過了雙龍山後,地勢突然變得平坦起來,尤其是到了野馬原這一帶,方圓數百裏竟然都是略有起伏的原野,原上枯草橫生,一陣陣凜冽的北風刮過,便形成了一道道起伏的草浪,給人以強烈的仿佛置身大漠草原的錯覺。
後世人煙稠密的淮泗大地,此時大多都是未經開懇的荒原。
急促的馬蹄聲中,項伯打馬追上了項羽和項莊,喘息著說道:“藉兒,據熟悉附近地形的士卒說,再往前走兩百裏就到烏江了,嗬嗬,等過了江,咱們就回家了,就再不用過現在這種餐風露宿的鬼日子了,也不用再躲著聯軍的追殺了!”
項羽臉上卻並沒有絲毫的高興之色,顯得神情落寞至極。
旁邊的項莊卻忽然勒馬退下來,沉聲道:“王兄,不能再往前走了!”
“嗯?”
項羽聞聲回頭,向項莊投以驚疑的眼神,項伯卻皺眉不悅道:“箕兒,你個烏鴉嘴,前次說沱水河上遊有埋伏,結果果然招來了伏兵,害得我軍損失了四千多將士,現在你又要胡說八道些什麼?”
項莊懶得理會項伯,向項羽道:“王兄,咱們改道吧。”
“改道?”
項羽眉頭一皺,疑惑道,“三弟,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項莊點頭道:“韓信是兵家中的佼佼者,排兵布陣定然嚴密無雙,在咱們回到江東的路上肯定早已布滿重重埋伏,咱們現在剛剛闖過兩道關卡,接下來是什麼誰都無法預料,而這片草原如此廣闊……實在適合藏匿伏兵,咱們不得不防啊!”
“這就是你的判斷?”
項伯頗不以為然道,“不過是臆測而已,簡直可笑。”
項羽猶豫片刻,最終向項聲道:“項聲,你多派幾隊偵騎,仔細搜索附近原野。”
他說完話後,略一沉吟,向其餘諸將道,“其餘各部,繼續向前行進。”
“諾!”
項聲領命去了,五千殘部也再次開始向前急進。
項莊心中暗暗歎息,隻能默默地隨軍前進。
野馬原,方圓足有兩百多裏。
南部緊嶺烏江的邊上有座低矮的小山,原本一片荒涼的山頂上,此時卻忽然多出了一座由幹柴堆砌而成的“柴塔”,柴塔中間的空隙裏塞滿了幹枯的白草,頂上也覆蓋了厚厚一層白草,白草上麵還撒了不少動物的糞便,好像是狼糞。
沉重的腳步聲中,曹參手按劍柄走到了高塔旁邊。
曹參手搭涼篷正欲往北邊飲時,一騎飛騎已經從北邊原野上飛馳而來,急促的馬蹄聲中,飛馬徑直衝上了山頂,旋即馬背上的騎兵翻身下馬,跪地稟道:“將,將軍,楚,楚軍殘兵進入野馬原腹心地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