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東才不管這些,他骨節分明又有些粗糙的大手撐住茶幾,黑色的茶幾反射出他清明明朗的臉盤,他堅定的說道:“我不怕危險,更不怕死!”

陽慕放下酒杯淡淡的道:“就怕生不如死,荀東,你父母失去了一個孩子,不要讓他們活在失去另一個孩子的恐慌裏。每個人都有實現個人價值的方式,這條路不需要你!”

荀東雙掌一拍,茶幾發出沉悶的哀嚎,鋼麵玻璃有一絲絲裂縫,他怒目相對:“可那些事不是實現我的價值,是讓我狼狽為奸,看見肮髒事不能說不能問,不能送他們上法庭接受審判,我還得稱兄道弟好吃好喝的供著。”

憤怒在室內流動,陽慕如定海神針一般慢慢沉澱下這衝天的憤怒,他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和你不一樣,我的位置隻要不是比我家老頭更高一級的人,誰也不敢輕易動我,可是我身邊的人就不一定了,我孑然一身,而你有父母,這是最大的福氣也是弱點,敵人抓到了,一擊斃命。”

荀東突然笑了,宛如黑夜裏的旅人找到了明亮的路,他說道:“我父母兩年前去了一個部隊裏給人種地,一年有360天都是在那兒,再安全不過了。”陽慕無奈的笑:“你做好準備了?怎麼把人弄進去的····”

荀東得意道:“沒啥,他們種地的本事不成,我知道了就毛遂自薦,這事就成了。其實離開家鄉也好,觸景傷情日日掛心也不是長久的事。我知道你做的事情危險,沒有安排好下手,我是不會跟你提的。”

陽慕沒有立即答應,他輕易點頭很有可能會讓一個頭腦聰明的年輕人去送死,荀東心裏的恨意很容易導致他衝動,而臥底最不容許的就是衝動,站在他的位置來看,荀東除了心魔之外,也算的上一個好的臥底,他看起來簡單無害,從大難到美國底層的打拚,給他穿上了一件厚厚的變色衣,別人很難看破這層偽裝猜到他的骨子裏去。性子還要再磨一磨,陽慕稱不上良善之人,卻也不是那種為了達到目標輕易讓不合適的人去送死。

於是他拒絕了!

能混到這個程度,荀東也不傻,他問:“你是怎麼控製住憤怒和不甘心的?”

陽慕眼睛眨了眨邪魅的一笑:“弄死他們,就不會憤怒了。”似真似假無從分辨,荀東做不到他頂多是把人農殘了送進牢裏享受下半生,又找人擠兌的對方家裏生意失敗,將來也再無東山再起的本事,可是他從來沒想過殺人····

陽慕看透了他的心,斬釘截鐵道:“手上沒人命鮮血,做不來這事。我把你當兄弟,才跟你說這些,這事以後我不提你再多說半個字,咱們連兄弟都沒得做。”

“我···”荀東還想說什麼,陽慕一個厲眼,他識趣的止住了話題,他知道多說無益,這事暫時沒有轉圜的餘地可以後不是沒有機會。

陽慕突然覺得酒索然無味,他意興闌珊的丟下酒杯,裹裹浴袍往房間走去,大手一揮,示意荀東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