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路燈下,孤身隻影的雨鑒用力踩著山地車的踏板,把車子騎得飛快,車輪胎上的花紋和地麵摩擦,發出“嘶嘶”的聲音,仿佛快要到達極限而發出的警報聲。

山地車鬼魅一般在一條條街道上穿梭而過,帶起陣陣氣流,吹得路邊低矮樹上的葉子沙沙作響。終於車子在一個名叫“綠茵別墅”的小區門口減速停了下來,雨鑒把一張卡片遞給保安室裏的一個平頭中年男人,禮貌地喊了一聲,張叔。

被雨鑒叫做“張叔”的中年男人把雨鑒遞來的卡在一台儀器上刷了一下,衝雨鑒點了點頭,囑咐道:“以後早點回家,太晚了不安全。”說著,把卡重新交到雨鑒手裏。

雨鑒把卡片放到腰包裏,和男人說了“再見”。

雨鑒沒有再像之前馬路上那樣騎著車橫衝直撞,而是推著山地車走在小區的瀝青路上,瀝青路兩邊的花壇裏栽種著夜來香,雨鑒很喜歡這種植物,平日裏經過時,他都會有意的朝路邊靠一靠,努力吸著鼻子,去嗅空氣中隱隱的花香。

每次莊泰和他一起都會給他一個鄙夷的目光,罵他一聲“娘!”

雨鑒也隻是微微一笑,答應著,“乖兒子。”

但今天,雨鑒推著山地車,腳步匆匆,沒有任何想要停下來的意思,身上飄過的冷風把香氣凍結在了距離他很遠的地方,他徑直穿過一個又一個的花壇在一棟裝有電子密碼鎖鐵門的別墅前停了下來。

到家了……

鏽跡斑斑的鐵門在小區昏暗的夜燈下顯得淒涼,鐵門內的那棟別墅,沒有一絲光亮,浸在黑暗中,讓整個家更加透著蕭索。鐵門上的密碼鎖早就壞掉了,也沒有人去修,雨鑒推著山地車,用前輪頂開鐵門,走進去,然後就鬆開了握著車把的手,任由車子朝一側倒下去。

雨鑒在自家實木防盜門前的一個破舊白色瓷花盆內摸索出一把鑰匙,花盆裏沒有土,鑰匙上什麼都沒有,雨鑒還是習慣性的擦了擦,然後插進鎖孔,打開了實木門。

家裏一片漆黑,除了牆上電燈開關上夜光貼的微光,再沒有一絲光線。迎麵襲來的孤獨感,把雨鑒團團包圍,讓他無處可逃。

真像鬼屋……雨鑒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動作嫻熟的摸向門口的電閘,左邊第三個,照明開關,盡管四周漆黑,雨鑒還是一下找對了位置……手指向上一扳,三百平米的家瞬間燈火通明,淡黃色的燈光柔和溫馨,但在雨鑒看來,是難以名狀的孤獨。

……

你心裏壓抑的東西太多了,這幾年來都不像你自己了。

雨鑒從浴室洗完澡出來,躺在床上,想起了今晚阿肥吃飯時說的話。

阿肥說得對,自己心裏的東西太多了,太多的東西堆積起來,已經把自己壓得變成另一番模樣了……鑒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出了神。

親情,堅固到了感覺不到的程度;友情,人前人後傻傻分不清楚;愛情,我愛你,你卻不認識我……一個人的夜晚,人的思緒總是出了奇的活躍。雨鑒把臉深深地埋到枕頭裏,鼻子有些發酸。

雨鑒害怕孤獨,害怕一個人,更害怕自己孤獨一個人時的多愁善感。

像這種孤身一個人的夜晚,十六歲的雨鑒已經不知道經曆過了多少個。

夜的長短取決於不同的人,這一夜對雨鑒來說,是漫長的。

……

假期第二天,雨鑒睜開眼睛時,鬧鍾的時針和分針恰好指在十二的位置,雨鑒坐在床上躊躇了好一陣,才穿上衣服,不情願地起床走到電閘前,拉下了照明開關。看著客廳裏滅掉的燈,雨鑒想起一件事,忍不住笑了……

有好長一段時間,自己可是樓上樓下一個一個房間的挨個去開去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