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棗兒一點都不慌張,不似尋常村人那般扯開嗓門大聲和劉氏理論,更不會像夏二娘那般和劉氏扭成一團,甚至開口反駁時臉上還有著淡淡的笑意:“劉嬸子怕是眼花認錯了,這是我們家下蛋的母雞,‘一不小心’跑到你家院子和你家的雞搶雞食吃,給你添麻煩了。”
劉氏費了好大勁才把夏家的母雞給偷抱走,自是不肯讓到了嘴邊的肥肉飛走,當下就死命的攔著棗兒不讓她走,說起假話來更是臉不紅心不跳:“甚麼你家的雞?這明明是我家的雞!你家的雞天天都有人看著、盯著,壓根就不可能跑到我家院子裏來!你小小年紀就不學好,竟膽大包天的上人家家裏來誆東西!”
劉氏說完就伸手去搶棗兒懷裏抱著的母雞,但卻連雞毛都沒碰到、胳膊就被人給格開———比她高出一個頭、壯得像頭牛的王小虎身子一閃,就牢牢的將棗兒護在身後,像座大山般巍然不動,任憑劉氏伸長手也碰不到棗兒的衣角。
這王小虎家就住在陳家隔壁,和棗兒兄妹關係親厚,棗兒早就料到以劉氏的性子最後一定會動手搶雞,因此一出門就先去王家把王小虎叫上,讓他來對付又胖又壯的劉氏,自個兒才不會像夏二娘那般吃大虧。
當然,棗兒可沒打算靠著武力硬搶,她打從自家養了雞就一直防著劉氏,早早的就留了一手……
因此劉氏一失去武力搶奪這個優勢,坐在地上哭天搶地的幹嚎,棗兒就不再耐著性子和她多說廢話,直接指了指懷裏那兩隻雞尾巴上的幾撮毛,慢條斯理的說道:“劉嬸子你仔細瞧瞧,我們家養的雞,尾巴上的幾撮毛都少了一截,那是我特意剪下來給雞做記號用的……劉嬸子不會正巧也給你家雞剪了毛做記號吧?”
劉氏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後竟厚著臉皮耍賴:“可不就是這般巧!難不成隻許你給你家雞剪毛、就不許我給我家雞剪毛?!反正這就是我家的雞,你快快給我還回來!”
棗兒早就料到劉氏會如此皮厚,堵她的話早早的就想好等著呢!
“那劉嬸子有沒有把剪下來那幾撮毛收著?我可是一直收著呢,一翻出來就能完整無缺的接上,”棗兒其實早把那幾撮毛扔了,眼下不過是隨口一扯嚇唬劉氏罷了,末了她還不忘以牙還牙的把村長搬出來:“我曉得劉嬸子一向是個講理的,要不我們抱上雞,再帶上作為憑證的那幾撮雞毛上村長那兒評理去?”
劉氏果然被棗兒給唬住了,心知去了村長麵前理虧的人隻會是她,當下便閉了嘴不敢再說半個字,隻賴在地上不肯起來,猛拍著大腿,低一聲、高一聲的幹嚎,死活不肯讓棗兒把雞抱走。
劉氏這般耍無賴棗兒倒也不怕,隻涼涼的把比劉氏更會鬧騰、更會耍無賴的吳氏搬了出來:“劉嬸子,我二嬸娘可是快從地裏回來了,若是她曉得你把她最看重的老母雞給偷了,你這屋子怕是會讓她給拆了!”
劉氏拿不出證據來本就理虧,如今再一聽說夏家素來嗜錢如命、容不得別人占丁點便宜的吳氏快回來了,立刻就嚇得縮了縮脖子、打了個冷顫———那吳氏可是全村上下最難纏的潑婦,撒起潑來連她老子娘來勸也不管用!
如此一想劉氏立時不再幹嚎了,從地上蹦了起來,咋咋呼呼的把棗兒幾人往外趕:“去去去,我不和你一丫頭片子計較,趕緊抱著你家雞家去!”說著急忙忙的把大門合上,一副生怕棗兒領著吳氏折回來算賬的樣子。
棗兒嚇唬了劉氏一番後心情不錯,頭一個要謝的人就是保鏢王小虎:“小虎哥,多虧有你,不然我可就要吃大虧了!”
王小虎平日裏話不多,一見棗兒衝他笑臉就燒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撓後腦勺,半響才擠出一句話來:“下次再叫我。”
謝過王小虎後,棗兒邁著輕快的步伐、哼著小曲兒將懷裏的雞抱回窩裏,重新數了一遍見數目沒錯,這才把窩裏的雞蛋一個個摸了出來……
待把雞蛋都摸出來裝了滿滿一籃子,棗兒才笑眯眯的謝了夏二娘一聲:“二姐,願賭服輸,這籃子雞蛋可就歸我了,我替我阿娘謝你一聲———有了這籃子雞蛋,我阿娘抓藥的錢便差得不多了。”
夏二娘心裏鬱悶得緊,覺得棗兒臉上的笑容很是刺眼,但到底願賭服輸的冷哼了一聲:“你放心,我才不會反悔!這一籃子雞蛋你拿去就是,我自個兒會和我阿娘交代。”說完還不忘瞪了棗兒一眼才回屋。
棗兒白得了一籃子雞蛋心情好,也不和夏二娘一般見識,高高興興的提著雞蛋回屋,才剛進屋就見夏大郎提了幾隻雀兒回來。
夏大海用扁擔把東西一挑便動身趕去草市,賣了一籠子雞、幾隻雀兒並一籃子雞蛋,再和同行的鄉親借了點錢,總算是勉強湊夠了十貫錢,急忙忙的往城裏的保和堂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