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從芸妃頭頂的“慎刑堂”三個字,一直往下看,視線最後停在芸妃臉上,冷哼道:“慎刑堂,表麵公正廉明,實則混淆是非。自古後宮多冤魂,倘若芸妃娘娘硬要仗勢欺人,把無需有的罪名加到奴婢身上,也隻不過讓後宮多加一縷冤魂罷了!”

注視著鎮定的寒菱,芸妃仿佛看到一股正氣自她頭頂發出,不禁勃然大怒,氣得臉都綠了,“反了!反了!你這賤人,死到臨頭還嘴硬,來人,給本宮打!”

一旁行刑的兩名太監早就準備就緒,聽到命令,即刻從旁邊的水盆中取出浸過鹽水的牛皮鞭子,使出狠力往寒菱身上抽打過去。

好痛!一鞭鞭的抽打,仿佛一把把利劍,劈開皮層,分開骨肉,寒菱隻覺得一股切膚的痛猛然襲來,嬌臉不由得扭成一塊,身體激顫連連。她咬緊牙關,沒有吭一聲,憤怒的雙眼恨恨地射向芸妃。

“繼續打!用力地打!本宮看她還能忍到幾時!”看著鞭子一下接一下地落在寒菱身上,芸妃內心感到無比的痛快。

鞭子揮如雨下,很快地,寒菱身上的衣衫已破爛不堪,皮肉綻開,殷紅的血自傷口處滲出,一滴一滴地往下淌流,染紅了鞋子,染紅了地麵,她再也忍受不住,淒厲而痛苦地哀叫了出來。

冷汗浸透了她的長發,一縷縷發絲緊貼在臉頰上,嗓子喊啞了,眼淚也流幹了。從沒受過這種疼痛的寒菱,嚐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屈打成招,她想開口,然而發不出聲音。

痛越來越劇烈,越來越難忍,她感到自己的靈魂出了竅,模模糊糊間,仿佛見到家人和朋友,見到他們向她招手,朝她呼喚,急切地叫她歸去。死吧,老天爺,快讓我死去吧,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死了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娘娘,她昏了過去!”太監停了下來,向芸妃稟告。

芸妃自椅子上起身,嫋嫋地走過來,仔細端詳了低垂著頭的寒菱,繼而抬腳,朝她身上踢了兩下,沉聲道:“用水淋醒她!”

“嘩——”一桶冷水從頭部潑下,寒菱立刻清醒過來,深刻的切膚之痛又漫無邊際,整個人猶如被浸在寒冷徹骨的冰水裏,渾身僵硬發抖。

望著寒菱血淋淋的慘況,芸妃異常的得意:“賤人,想昏過去,沒那麼容易!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承認使用巫術迷惑皇上,本宮還可留你一條活命。”

芸妃精致美麗的臉,此時看來,非常的麵目可憎,寒菱仰頭怒視著她,拚盡最後一點力氣,凜然地道:“我寒菱一向光明磊落,即便是死,冤魂也會化成一道厲鬼,永遠糾纏著你,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芸妃惱羞成怒,不顧儀態地大聲咆哮,“來人,給本宮打,往死裏打!本宮要毀了你這張臉,讓你變成真正的醜陋厲鬼,本宮要看看,是你厲害,還是本宮厲害!”

“啪啪……”鞭子又開始落在寒菱身上,還有臉上。

就在這時,大門傳來一聲巨響,轟然倒塌,身著墨藍色龍袍的韋烽,閃電般地衝了進來,目光觸及披頭散發、渾身血紅的寒菱,馬上重重地震住。

看到皇帝突然駕到,其他人連忙跪成一片。

芸妃也驚愕不已,臉上還閃過一絲慌亂和恐懼。

韋烽迅速蹲下身,大手顫抖著撩開那些紛亂的濕發,一張毫無血色的小臉露了出來,兩道還在滲血的鞭傷從右臉頰延至嘴角,嘴角竟然帶著微笑……

“菱菱,菱菱!”韋烽輕輕地叫。

“回家……回……家……我要……回……家!”說完這句低不可聞的話,寒菱頭一仰,往後倒去。

韋烽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死了!她死了!一股世界末日般的恐懼赫然籠罩住他,怯怯地抱起那個血淋淋的小身體,把頭貼在她的胸口上,感應到那裏還有輕微的跳動,他才稍稍安了心!

“傳太醫到裕承宮,快!”韋烽一邊大嚷,一邊抱著寒菱,衝出慎刑堂。

寢房萬分靜謐,韋烽側身坐在床沿上,小心輕柔地揭開貼在寒菱身上的破衣,每揭一下,他的手就抖了一下,心也跟著揪痛一下。

她傷得非常嚴重,縱橫交錯的鞭痕遍布在她的手上、腳上、身上;傷口還在滲血,龍床上的明黃色錦緞床單也被染紅了。

修長的手指,哆嗦顫抖地撫摸著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韋烽心如刀割,仿佛這些傷痕來自他的身上,“菱菱,菱菱……”他低喚著雙目緊閉的她,嗓音中透出濃濃的心疼、害怕和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