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喜怒哀樂全無定數(1 / 2)

元春帶著紫貂昭君套,圍著攢珠勒子,裏麵穿了一件秋香色銀鼠短襖,腰裏係著雙環四合如意絛,腳下穿著鹿皮小靴,用帕子捂著嘴,小跑著進了賈珠的書房。鴛鴦見了元春,趕緊站起來,讓元春坐了。

元春哭得眼睛都腫了,滿臉都是淚痕。賈珠急了,問道:“姐姐,出什麼事了?”元春隻是哭,並不說話。元春的丫鬟抱琴走上前來說道:“方才宮裏來人了,下了詔書,說過了年,等春天的時候,就要送姑娘入宮。”

賈珠瞪大了眼睛,說道:“怎麼會這樣呢?不是說不會送進宮的嗎?難道老太太答應了?”抱琴道:“老太太自然是不答應的。不知是誰,瞞著老太太,私自把姑娘的名報了上去。如今選人的名單定下了,上頭的詔書也下來了,一切都成了定局,是非去不可了。”賈珠跺腳道:“究竟是誰這麼狠心,非要把元春姐姐送進宮去?難不成是太太?”抱琴道:“我也不知。方才老太太把太太和二奶奶都叫過去,狠狠地責罵了一通。”賈珠道:“責罵有何用,還是想法子躲過這一劫才好。”

元春擦了擦眼淚,抬起頭說道:“已經是定局,無法改了。我就真不明白了,為何非要我進宮不可呢,難道咱們家還缺名利錢財嗎?巴巴地將我送到那見不著人的去處,是死是活都不管我了。”賈珠道:“姐姐,別這麼說,老太太老爺太太都是疼你的。讓你進宮,或許也是為了你好。”元春冷笑道:“為了我好?還不是為了他們自己。”

鴛鴦站在一旁,覺得自己在待下去也是尷尬,便悄悄地退了出去。走過夾道,繞過榮禧堂,出了內儀門,順著穿堂往外走。快走至二門處,忽然想起當初與自己一起的鸚哥。好多日子不見鸚哥,不知鸚哥過得怎樣。

在二門找不到鸚哥,問了一個小丫鬟,說鸚哥回房去了。鴛鴦便往自己曾經住過的屋子走去。

門開著。鴛鴦走到門口,往裏麵看了看,見鸚哥正坐在床邊收拾東西。鴛鴦急忙走進去,問道:“他們要趕你走嗎?”鸚哥嚇了一跳,抬起頭來,見是鴛鴦,便笑道:“原來是你,嚇我一大跳。”說著,站起來,招呼鴛鴦坐了,又說道:“不是趕我走,而是老太太屋裏有位姐姐出府嫁人了,有個空缺,所以讓我去頂上。”

鴛鴦鬆了一口氣,她這幾日擔心被王夫人所害,都快變得神經質了。鸚哥也道:“你這是怎麼了,一驚一乍的。”鴛鴦笑道:“是我想差了。你如今要去老太太的屋裏,可算是高升了。”鸚哥笑道:“也不算是高升,依舊是做些粗活,每個月領五百錢。隻是老太太屋裏沒太多重活,比在二門是輕鬆許多。你呢?在二奶奶那裏幹得怎麼樣?”鴛鴦道:“也就那樣,隨便做些雜活。”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有老婆子來領鸚哥去賈母處,鴛鴦隻得與鸚哥告別,回鳳姐的院子去。

一進鳳姐的院子,便聽見鳳姐在屋裏發脾氣。“又不是我做的,非把我叫了去,以為是我背著老太太把元春的名字報了上去,罵了我一通。”話音未落,又聽見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鴛鴦知道鳳姐又受了委屈,在那裏拿東西出氣。她不想多管閑事,隻是往自己的屋子走去。正房的簾子掀起,福兒走出來,握著手指。鴛鴦見福兒的手上有血,便走上前去,輕聲地問道:“福兒姐姐,你怎麼了?”福兒擺了擺手,又指了指屋裏,鴛鴦會意,跟著福兒走到丫鬟們住的屋子前。福兒道:“二奶奶氣極了,隨手摔碎了兩個花瓶。我去收拾碎片,不小心割破了手。”鴛鴦道:“我房裏還有些紗布和藥膏,福兒姐姐若是不嫌棄,就去我屋子裏,我替你包紮一下吧。”福兒笑道:“那就多謝了。”

替福兒把傷口洗淨,塗上藥膏,取了幹淨的紗布,替福兒包紮。福兒比鴛鴦大了兩歲,略微有些豐滿,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因為是娃娃臉,所以顯得稚嫩可愛。鴛鴦心想,鳳姐的這四個陪房丫鬟裏,數詩兒長得最美,溫柔婉約,平兒長得甜美,福兒長得可愛,凡兒長得一般。因為鴛鴦厭惡凡兒的緣故,所以覺得凡兒什麼都是不好的。

包紮好傷口,福兒再次向鴛鴦道謝,鴛鴦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你若再謝我,我可要感到不好意思了。”福兒笑道:“那我也不跟你客氣了。大家都是好姐妹,不分彼此的。”鴛鴦聽福兒說到“好姐妹”一詞,不由得有些感動,福兒是鳳姐的陪房,深得鳳姐的信任,地位比她要高出許多,竟然如此平易近人,比那個凡兒不知好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