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珠的婚禮如期舉行。
鴛鴦站在丫鬟們中間,看著當新郎官的賈珠,心裏感慨萬千,腦海中浮現那一日的情景。
“那……那我該怎麼辦?”賈珠皺著眉頭。
鴛鴦的嘴角浮現一絲苦笑。怎麼辦?他問她。她怎麼知道。
新娘蓋著紅蓋頭,看不到臉,想必是無比幸福的笑顏。賈珠站在新娘身邊,木訥的神情,像是木偶一般。
拜天地。送入洞房。婚禮結束,丫鬟們紛紛散了。鴛鴦跟在鳳姐的身後,回到鳳姐的屋子。鳳姐在梳妝桌前坐了,豐兒打了一盆水,端過來,平兒伺候鳳姐洗了手。鴛鴦站在旁邊,腦子裏亂亂的,都是方才婚禮上賈珠的身影。
“鴛鴦,鴛鴦。”鳳姐喚了好幾聲,鴛鴦才回過神來,趕忙笑道:“二奶奶喚我?”鳳姐道:“你在想什麼呢,喚了你這麼久才應。”鴛鴦笑道:“沒什麼,隻是想著今兒個的婚禮辦得可喜慶了。”鳳姐對著鏡子,拔下頭上的發簪,鴛鴦便走上前去,替鳳姐除首飾。
鳳姐道:“今天的婚禮,比我的婚禮如何?”鴛鴦把首飾裝進盒子中,回答道:“二奶奶進門的時候,我還是個小丫鬟,哪能去瞧婚禮呀。”豐兒在一旁插嘴道:“我覺得今天珠大爺的婚禮比璉二爺的好了許多呢。”鳳姐聽了這話,便不再言語。平兒向豐兒使了一個眼色,豐兒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吐了吐舌頭,悄悄地走了出去。
鳳姐低著頭,似乎在想些什麼。鴛鴦替鳳姐倒了一杯茶,遞到鳳姐手中,說道:“二奶奶,喝口茶吧。”鳳姐接了,喝了一口,然後合上茶杯的蓋子,對鴛鴦和平兒說道:“你們覺得我待你們好嗎?”鴛鴦和平兒相互望了對方一眼,不知鳳姐說這話有何意。平兒笑道:“我自小就在二奶奶身邊服侍著,二奶奶待我就像妹妹一樣。”鴛鴦也道:“二奶奶待我自然是極好的,若不是二奶奶,我如今還在二門處幹粗話呢。”鳳姐把茶杯放在桌上,點頭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豐兒打起簾子,賈璉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鳳姐趕忙上前去,扶了賈璉,讓他在床上坐了。賈璉喝得爛醉,渾身散發著濃厚的酒味,一頭倒在床上。平兒要替賈璉脫鞋,賈璉卻突然坐了起來,呆了呆,然後大口地嘔吐起來。
清掃屋子,服侍賈璉和鳳姐就寢,丫鬟們方才回到自己的屋子。平兒在門口與鴛鴦和豐兒揮手道安,然後推門進去。鴛鴦和豐兒也走進自己的房間。豐兒歎了口氣,說道:“一下子就少了三個人。如今我們這個院子是越發的冷清了。”鴛鴦道:“別感慨了,早點睡吧,明兒個一早還得起來幹活呢。”
雖然鴛鴦勸豐兒早點睡覺,自己卻是難以入眠。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滿腦子都是賈珠的事。真是奇怪,明明是不喜歡賈珠的,為何要這麼在意呢。屋子裏靜靜的,豐兒已經睡熟,響起微微的鼾聲,鴛鴦望著窗外的那輪殘月,心想,這可是賈珠和李紈的新婚之夜。
翌日,鴛鴦陪著鳳姐去了王夫人的院子。進了王夫人的屋,見一個年輕女子陪著王夫人坐在炕上。她長著一張長臉,五官淡淡的,並無突出之處,神情儀態都透著一股溫柔的氣息。鳳姐走上前去,笑道:“喲,這不是大嫂子麼。”李紈站起來,微笑著欠了欠身子。王夫人指著鳳姐道:“這是璉兒媳婦,你叫她鳳丫頭就得了,按理你是大的,不用多禮。”鳳姐走到王夫人身邊,笑道:“太太可真偏心。得了這麼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兒媳,就把我這個粗俗不雅的內侄女給丟在一旁了。”王夫人笑道:“你這說的什麼話,你們幾個,我個個都是心疼的。”
幾個人坐著說了一會兒話,鳳姐忽然想到了什麼,說道:“太太,過幾日元春入宮,我想再把準備的物件單子核對一遍,以免遺漏了什麼。”王夫人微笑道:“這件事,我已經交給珠兒媳婦去辦了。你勞累了這麼久,也該好好歇歇了。”鳳姐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說道:“我怕大嫂子才來,不清楚府裏的情況。”王夫人道:“這有什麼不清楚的。她總該從頭學起,否則不知哪日才能學會。”鳳姐笑道:“太太說的是。”說著,把頭轉向李紈,道:“大嫂子若是有什麼不懂的,盡管來問我。我就住在後麵的院子裏。”李紈微笑著說道:“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