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城內。
秦州知州伍德正在衙門內處理公務,一衙役快步來報,說是渭州知州石溫來訪。伍德放下手中筆,整整衣冠,出大堂迎接。
石溫帶著師爺陸應全灰塵滿麵的向著衙門內跌跌撞撞而來。
“伍兄,小弟我差點就見不著兄弟了,嗚嗚。”伍德剛剛出來,這石溫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抱住伍德,便如死了親爹老娘一般,讓人潸然淚下。
伍德被嚇了一跳趕緊扶起石溫寬慰道:“石大人,這又是為何。我等同在西北,有何難處,石兄盡可明言。”
石溫慢吞吞的站起身來道:“哎,伍兄,一言難盡啊,兄弟我這次是無家可歸了。”
“且請入內堂一敘,來人,泡茶。”
“……那招討使諸葛天機,一到渭州,便奪了我的軍政大權。光是如此,也就罷了,同樣為了報效官家,我就聽命行事。可你不知,這諸葛大人呐,就帶了十來個兵,到了渭州卻獅子大開口,要了一萬人的三月糧草。你說我這西北苦寒之地,本城的邊防軍士補給尚且不夠,叫我哪裏出得起。隻好勒緊褲帶,全城搜羅,算是湊齊了糧餉。要糧草也就算了,可伍兄,你不知道啊,這諸葛大人呐,乃是色中惡鬼,大肆搜羅良家少女,明說是為官家選秀,其實是中飽私欲,這諸葛大人是夜夜笙歌,日日春曉,兄弟我是鹹菜泡飯,以淚洗麵。據說這大人還有諸多花樣,什麼羅漢伏虎、觀音坐蓮、老漢推車、半邊燒鵝腿……”
“咳咳,石兄,這細節之處,就不必細說……”伍德尷尬的打斷道,然後拋了個眼神向石溫細聲道:“夫人在後邊兒聽著呢。”
石溫一聽,恍然大悟,眨巴眨巴眼睛,意思是了解了解,卻又一改抱怨語調,猛一拍桌子道:“這諸葛大人,卻也太不是東西。光吃點,拿點,要些姑娘,也就罷了,咱做下屬的忍忍就過去了。可這諸葛大人,卻把軍國大事當兒戲,要了軍權,卻又不懂打仗,西夏大軍來襲,他卻將我渭州城的邊防軍全部帶走,致使城防空虛。伍兄啊,若不是眾軍士拚死相護,渭州百姓們一力死諫,說是讓兄弟我速速離城,好讓西北各城早作準備,若是兄弟我不走,百姓們便要一頭撞死在城牆上。你說我該如何是好,為了西北,兄弟我隻好忍辱負重,眼看渭州城的百姓慘遭西夏大軍的屠戮,兄弟我心痛啊。如今消息已傳到,我去陪我治下百姓了。”石溫說完,便站起身來,欲要試與門牆試比堅。
“石兄,石兄呐,切莫如此,此非汝之過也,當留有用之身,以報百姓維護之心及官家知遇之恩。兄弟我求求你了,快快坐下。”伍德死拉硬拽,總算把石溫給按在了椅子上。
“伍兄,為何阻我,為官者當有守城之責,城亡而偷生,士所不為。叫我可如何對得起眾位百姓與殺敵報國的將士們。”石溫猶自在那裏哭泣,倒把伍德羞得麵色通紅。
真是以天下百姓為已任的好官呐,伍德如是想道。
“那諸葛大人現在何處,可有消息?”伍德轉移話題問道。
石溫滿臉悲痛道:“哎,說起這個諸葛大人,兄弟不知該如何提起。前日,兄弟逃離渭州城時,看到了諸葛大人居然和西夏元帥嵬名榮在一起,看起來,卻好像是投降了西夏。哎,本官無能,未能及時阻止諸葛大人。伍兄,你別攔我,還是讓我死了算了。”
“石兄,不可不可。伍德今日方知,石大人當為我朝官員楷模,若是大宋官員都如石大人一般盡心盡責,何愁西夏邊患,伍德今日受教。”伍德恭恭敬敬的向石溫施禮道。
“哎,兄弟不祥之人,怎擔得伍兄如此禮遇。”石溫委婉道,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咚一聲。
“石兄一路辛苦,兄弟當為石兄接風洗塵,來人呀,趕緊準備膳食,老爺我要陪石大人一醉方休。”
石溫麵色一紅:“如此,打擾了。”
“石兄如此為國操勞,兄弟當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
觥籌交錯間,石溫一掃來時的狼狽,談吐風雅,口若懸河,令伍德大起知己之感,頓生相見恨晚之意。所以說,當貪官也得要有技術含量的。
酒足飯飽時,伍德正要安排石溫歇息,卻聽得門外有人大聲喊到:“大人,不好了,西夏大軍打到城下了。”
“砰。”石溫摔倒在了地上,卻又馬上站了起來,怒氣衝衝道:“西夏大軍,來得正好,今日我要為我死去的百姓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