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開山,揮霍了一世的無情,一世的煞氣。
那是解脫的一劍,也是放下的一劍。
求不得,放不下。
便是無我,又如何?
強大了,卻成了怪物,而不是人,有何意義?
沒有人能看懂,因為他們不曾臻至那般的無敵之境。
所以不懂其中的孤獨。
無我,真的是沒了我嗎?
沒了我,那又是誰在握著劍?
天地嗎?
若是化成了天地,那麼和埋屍入地又有何區別?
成了塵土,再成了清風明月,無悲無喜,無怒無憂,視萬物為芻狗,山洪時是山洪,海嘯時是海嘯,天成龍卷,那便是龍卷,星辰毀滅,亦不過是一縷塵埃。
世人隻求那無上神功秘笈,卻不曉拈花而笑,也不懂一劍開山中,所藏著的豪情逸致。
刀,衝破了一切阻礙。
仿如宿命,無法抵擋。
劍無法抵擋,天地無法抵擋。
因為,這是屬於人的力量。
蕭不凡隻覺心中痛苦無比,卻偏偏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他瘋狂的運轉體內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真氣,試圖去與這虛影的刀相抗。
他的劍越來越快,當真是無我,而隨著天地的韻律在動,在舞,在刺,在斬!
無招勝有招,他每一式都是無招,每一式都妙到毫巔,每一式都蘊藏著無限的後手。
這江湖上,無論是誰站在他麵前,都無法阻擋一劍。
這樣的他,這樣的劍神,怎麼可能被打敗?
??
?
怎麼可能?
他眼中逐漸變的無悲無喜啊。
而兩人的對斬,已經在這一刹那之間,進行了數千次,或許是數萬,數十萬次。
或者,根本不該用數字去衡量。
就像兩軍交接,每一道劍氣刀氣,都是一個士兵。
所以,他們不是在出劍,出的也不是一劍,因為一劍就是一萬劍,十萬劍,一百萬劍。
刀亦如此。
仿佛攜帶著百萬大軍南下的將軍。
可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那把普普通通,孤孤零零,簡簡單單的刀,撕裂了一切!
以人的力量撕裂了天地。
天地無情,人有情。
那麼天地便強,人便無法違逆?
天意難違?
所以才去順從,才去追尋天人合一,甚至化作天地的一部分,以此為至高。
太上劍神蕭不凡自認太上,太上無情,殺戮無情。
他便是天地。
但即便天地,也抵擋不住人的真情。
夏極出刀了,那是一彎如同微笑的刀。
笑裏藏著悲歡離合,藏著普通人的喜怒哀樂。
刀如笑。
天地也在這笑容之下崩潰,似乎黃雲密布,若奔逃的巨蟒。
蕭不凡眼神終於慌了,天地慌了。
隨著天空那黃蟒般的浮雲離去,他若被拋棄了一般,全身膨脹,再無法控製自己的力量。
他似是走到了極點,體內的劍氣驀然衝天,爆發,引動他五髒六腑,血管全部爆裂,成了一團炸開的血,真正的回歸了天地。
但是夏極的刀卻還沒有走到盡頭。
他的笑容還在。
這一刀未出,但敵已敗。
他不喜不悲,因為一切都在平凡之中。
善惡一念,而可憐滿頭白發忽如雪,不覺何時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