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對牛彈琴(1 / 2)

98年拿到中原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從未在我家出現過的班主任出現了,而且是滿懷誠意滿懷熱情的出現了。班主任以前兼職過政治課,因此做起思想工作來也就相當政治。在他看來,我這樣的出勤率竟能考上重點大學,根本就是天縱英才,在他的班上再複習一年,明年怎麼著也得是清華北大,給我們這個文化貧窮縣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他還帶來了校長的指示:所有費用全免,每月給予生活補貼,保證該生家裏不再花一分錢。班級可任選,老師可任選,上課時間可任選,就算喜歡某一個漂亮的女同學做同桌,同樣也是可以任選的嘛!

班主任口水與汗水並下,苦口婆心滔滔不絕地講了幾個小時,搞得我不去複讀就是對不起國家對不起社會對不起人民。母親一向耳根子軟,心裏早已被他說得搖搖欲墜。我看在眼裏笑在心裏,班主任哪裏知道,我能考到這樣的成績,那是集體智慧的結晶,誰敢保證我明年還能遇到今年的這一批考場好鄰居?另外,俺一向生活在社會的底層,無時無刻不在感受著貧窮帶來的寒風,跟我這種人談理想不是對牛彈琴?

我雖然體諒班主任的辛苦,但終於還是忍不住打斷了他:“劉老師,賬不能那樣算,我早讀一年早一年畢業,早一年畢業就早掙一年錢。學校補貼的錢肯定不如我將來一年掙的多。還有萬一明年考得不好,學校又不會賠償我的損失,這樣肯定不大劃算。”班主任聽完瞬間暴起,指著我的鼻子直喘粗氣,最終還是用手溫和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將來要努力,成功了別忘了咱一中!”我馬上信誓旦旦作出保證:“絕不辜負學校的信任,成功了一定回來報答母校!”心裏卻在想:這話太糊,報答的前提是掏錢,掏錢的前提就是成功,那有多少錢才算成功?多麼成功才需要掏錢?

98年9月份,我孤身一人坐著綠皮火車,踏上了前往大學的征途。第一次前往大學的旅程本來是人生中最美麗的旅程之一,到我這裏卻是充滿了太多的傷感。首先,沒有座位這一件事就令我傷感,我隻能在車廂連接的吸煙處席地而坐,且一坐便是一宿。另外,想起母親也另我傷感。母親自90年父親癱瘓以來就總愛流眼淚,我奮起掙紮不擇手段考上大學,就是想給這個家庭注入一份喜悅,讓母親不再流眼淚。可接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母親流了眼淚;籌措學費無果的時候,母親流了眼淚;最後推著自行車送我離開,母親還是在不斷地流淚……

當我站在古樸威嚴的中原大學校門口的時候,一切傷感馬上九霄雲外。我的分數本來可以去一線城市或者海濱城市的學校,但選大學好比選內褲,找工作的時候是無法將內褲穿到外邊的,與其追求那些華而不實皮爾卡蛋的品牌,不如選消費低廉寬鬆安逸的牌子。而我麵前的這個中原大學的牌子就十分寬大,牌子周邊還星羅棋布著若幹路邊攤,十分符合我當時的審美。我興奮地拿起五個大民工袋,快步走進了校門。

說起這五個大包裹,那完全是母親的主意。她認為在城市買東西定然比在縣城貴,索性就在家把該買的一次性全部買齊。無法想象,這五個包裹裏居然還有掃把和電風扇,而且在電風扇的底部,還壓著十幾條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