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1月13日,周六,我們土木工程係2班全體參加了王璐、何亦凝所在的曆史係3班的聯誼活動。這種“聯誼”的套路由來已久,一般由男學生私下裏向目標女生發出邀請,費用由男生負責。聯誼活動披著聯係友誼的皮囊,一直和“聯姻”混合不清,能夠造成許多曖昧無比的實質。聯誼活動通常有幾種形式,比如吃飯、唱歌、交誼舞等等。而具體采取哪種形式,一般取決於組織者的個人癖好,比如王傑,他已經不滿足與常規套路,他認為那些方式不利於和異性身體接觸,沒有身體接觸就不會刺激荷爾蒙的產生,沒有荷爾蒙又怎麼可能產生女生口中所謂的感覺?為了能讓何亦凝對他有感覺,他掏出了全部費用的三分之一,成功的把聯誼活動的內容改成了溜冰。溜冰嘛,可以牽手同行,可以摔倒扶起,可以耳鬢廝磨,可以海底撈月,接觸的形式渾然天成,可以最大程度上保證聯誼的成功率。
出於好奇心,我倒是一直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女孩,但總歸有些心虛。為什麼呢?
第一,我費盡心思把她約出來見麵,結果事情的男主角王傑太沒誠意,開口就問何亦凝何許人也,搞得我這個費時費力的中間人倒象是搞了一場鬧劇,想起來就有一種痛徹心扉的失敗感。我好不容易弄出來這一手,人家王璐都當神話看待的,結果就得了這麼個哭笑不得的結果,典型的大投資低票房。我殺雞用了牛刀,且殺雞的目的不是為了吃雞肉,純粹是為了向別人證明牛刀的威力。結果呢,別人知道了我有牛刀,我也驗證了我這把牛刀的威力,但是這雞不能白殺,誰來買單?雞主人隻看到了雞被我殺了,誰還管我用的是什麼刀?
第二,就我這一身土鱉打扮,見這樣的女孩有些不大協調,就如一個窮書生遇到一個傲人的公主,處處都在挑戰我的自尊底線。電影裏的那些窮書生多少都是有點才華的,而我呢,別人不曉得,我心裏清楚王璐口中這所謂的神話其實就是曇花一現,我早就已經忘記了他書架上書籍的內容,她如果跑來再跟我探討她書架上那一百多本書,那神話的泡沫必定瞬間破碎,騙人的伎倆也會瞬間展現,我除了大喊冤枉,隻能以淚洗麵。
還有第三,我在她宿舍大鬧一通,又是解皮帶又是脫上衣,那個被我恐嚇的王璐的閨蜜,此時難免不在這溜冰場中。如果對方的閨蜜要我道歉,我還免不了要損失錢財請他倆吃飯。再怎麼說也是久負盛名的美女,請得低檔了,我對不起自己的臉皮,請得高檔了,對不起我自己的良心。
出於種種考慮,我在溜冰場外止步不前,最後一橫心,幹脆獨自一人背道而馳,向溜冰場的反方向大步邁進。天氣晴朗,雲淡風輕,我悠閑地軋著馬路,突然有一種錯覺,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王璐這個人,而我之前的種種算計,還真的是一場可有可無的鬧劇。
馬路兩側飄零的楓葉讓我的心情蒙上了紅色調,我嗅著晚秋的氣息越走越遠,感覺輕鬆愜意。突然感覺到一隻小手從後麵碰撞了我的肩膀。為什麼說成“碰撞”呢?大概是由於那一下拍得很刻骨銘心吧。雖然拍得很輕,但拍得我如夢初醒,全身都猛地震了一下,因為我突然聞到了一股沁人心扉的香氣。轉身看時,拍我的是一個白色衣服的女孩。
眼前的這個女孩正在倒背著手笑眯眯地看著我。一雙五月湖水般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手如柔荑,膚如凝脂。我的眼前似 乎如閃光燈般亮了一刹那,亮的諧音“靚”不禁從心底噴薄而出。 突然想摘掉我的眼鏡,我想我那不正常的右眼,此刻想必能夠得到感化,能夠不再紛亂,而能得到一次純淨的治療和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