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曾發刀,主要並不在殺人,而在援救阿泰,譚大膽既已收刀,他也立刻退了開去。
譚大膽冷冷道:“老曾,我教訓徒兒你也插手,未免太多管閑事了。”
老曾沉著臉,輕輕用衣袖把刀子抹了抹,道:“你在我的地方殺我的朋友,如果我還不出手製止你,將來江湖上的朋友,恐怕會把曾某人的臉都笑黃了。”
雷銃開突然冷冷一笑,說道:“這裏不是你的地方,而是我的地方,而且這個城市裏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地方,任何人在這裏犯了法,我都會毫不客氣的把他逮捕。”
老曾道:“我現在犯了法沒有?”
雷銃開道:“你每一分鍾都在犯法,所以我每一分鍾都可以把你關進牢裏。”
老曾淡淡一笑,道:“你現在何不試試?”
雷銃開瞪眼道:“你以為我不敢?”
老曾嘿嘿冷笑:“有殷正嵐市長做後台,你還有什麼事不敢做?”
雷銃開冷然道:“你既然知道,那便應該對我客氣一點,尊重一點。”
老曾眉頭一皺,歎道:“可惜你的後台雖大,我的後台也並不小。”
雷銃開一愣。
老曾忽然把刀子揚了揚道:“我這把刀子,就是我的後台,我現在已決定不讓你活著離開這間飯店。”
雷銃開渾身都因憤怒而在發抖:“你敢?”
老曾冷冷道:“曾某人有刀子做後台,還有什麼事不敢做?”
他一聲令下,飯店門外立刻已有四五個手下封住出路。
老曾更慢條斯理,從容不迫地索性把閘門一並關上。
雷銃開怒道:“反了!反了!”
他一麵破口大罵,一麵已拔出一柄德國製造的軍用手槍,一槍便向老曾的胸膛射去。
但老曾反應敏捷,子彈還未射出,他的人已躍到一張桌下,也拔槍想回敬雷銃開。
老曾槍法奇準,但他還未開槍,譚大膽已一刀向他的腰間刺去。
老曾立刻轉移槍管,向譚大膽臉上轟去。
譚大膽刀法驚人,膽色也驚人。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和一枚子彈的速度相比。
就在還差一寸便可以刺中老曾的剎那間,老曾的槍聲已響。
譚大膽的臉上,立刻被子彈轟穿了一個大洞。
好大的一個洞。
這一槍威力驚人,竟將飛撲而來的大膽拳王,震飛五尺之外。
譚大膽挨了這一槍,立刻連動都不能再動,僵直的躺在地上。
雷銃開大為駭然。
他的三個保鑣沒有槍。
但他們的身上,卻有一柄兩尺長的利劍。
雖然,對付老曾的神槍,利劍會十分吃虧,但這三個人都有一股拚死的精神,恃著人多,分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向老曾撲前刺殺。
老曾彈無虛發,槍聲一響,又殺了一人。
但其它兩個保鑣,卻已從左右兩方殺到。
老曾大喝一聲,與兩個保鑣纏鬥在一起。
阿泰看見雷銃開又欲開槍射殺老曾,不顧一切的向他揮拳痛擊。
雷銃開也有很不錯的武功根柢,但如何是阿泰的敵手?十招之內,已被逼得險象環生,手中雖然有槍,但卻無從施放。
突然間,老曾又再放槍,將另一名保鑣打成重傷。
雷銃開卻在這個時候,爭取到一個放槍的機會。
砰!一聲槍響,這一槍竟然意外地擊中了老曾的後腦。
老曾後腦中槍,傷勢嚴重,似乎危在旦夕。
阿泰看見老曾血流如注,不禁連眼睛都紅了。
雷銃開槍擊老曾之後,又想再用槍對付阿泰。
但阿泰卻已拚命的將他纏住,居然用兩隻手按著對方的兩隻手,然後用前額向他的腦袋猛撞。
阿泰並非練過鐵頭功。
但他相信雷銃開的頭顱一定比不上自己的頭顱堅硬。
連撞七八下之後,雷銃開果然已開始暉眩。
但阿泰沒有練過鐵頭功,他這樣子向雷銃開施展撞頭攻勢,連他自己都被震得有點迷迷糊糊的感覺。
雷銃開還有一個保鑣。但他已被老曾的一群手下重重包圍,陷入險境。
這個保鑣武功極高,連傷老曾六名手下。
但他自己也受了重傷。
終於,他抵敵不住,被老曾的手下砍得血淋淋,倒斃在地上。
雷銃開身為警衛隊大隊長,權傾一時,家財百萬,卻想不到陰溝裏翻船,在這裏遭遇到一場可怕的挫折。
阿泰現在已變成一個狂人。
雷銃開手裏的槍,終於被阿泰奪下。
阿泰奪槍在手,忽然像是被淋了一桶冰水,整個人冷靜下來。
他用槍管,對準了雷銃開的臉。
雷銃開向來隻慣用槍指嚇別人,現在輪到自己被手槍指著,不禁也像是被淋了一桶冰水,整個人冰冰的,臉色青白發綠。
“放下手上的槍……如果你殺了我,你一定會後悔,永遠後悔……”雷銃開大聲道。
“後悔?我為什麼會後悔?”阿泰的聲音在發抖,並不是因為恐懼,隻是因為憤怒。
他整個人都在憤怒火焰燃燒中。
雷銃開突然衝前,想奪回阿泰手裏的槍。
但是,阿泰立刻一拳重重抽在他的下顎。
雷銃開剛剛衝出的身子,又被震退一丈。
阿泰緩緩走近,忽然把手槍扔掉,扔到老遠的一個角落裏。
阿泰冷冷道:“我從未開過槍,也不懂得怎樣去開槍,但卻懂得怎樣殺死專門開槍的人。”
雷銃開喘了口氣,道:“你放我一馬,這件事我決不追究,你還有什麼條件,盡管說出來,我一定答應。”
阿泰冷笑道:“可惜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隻想要你的命!”
說完,阿泰的拳頭就瘋狂的向他臉上、身上、腎囊上、膝蓋上不停的撞去。
沒有人能數得出阿泰究竟一共打了多少拳。
但這些重拳,已足夠讓雷銃開再死一百次!
當阿泰離開雷銃開的時候,雷銃開早已像一隻死狗般,渾身都已黴爛。
老曾仍未咽氣。
但無論誰都看得出,他這種傷勢必死無疑。
阿泰衝前,緊握老曾的手。
“阿曾,你不能死,你絕不能死!”
老曾苦笑,淒然低聲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別再難過,好好對待美花,雖然她以前曾對不起你……”
阿泰的心冰冷,不住點頭。
他忽然覺得,老曾的手比自己的心更冷。
老曾雖然仍瞪眼看著自己,但已然氣絕畢命。
阿泰突然大吼。
他又衝回到雷銃開的屍體上,重重再打幾百拳,踢幾百腿。
最後,他便撿回那柄手槍,在雷銃開的臉上連轟幾槍。
“誰說我不懂開槍?”他瘋狂地大笑,笑聲穿雲裂石,神態駭人已極。
甚至連老曾的手下,都以為阿泰真的瘋了。
幸好他並沒有瘋。
他隻是覺得哀痛。
深切、深切的哀痛……
雷銃開被殺,全市轟動。
阿泰早已帶著他的妻子,和林閃飛遺留在美花腹內的骨肉,一起離開這個城市。
他愛美花,而且愛得癡迷。
但他沒有忘記溫柔。
他在丁香樓裏與溫柔相對兩月,彼此雖然沒有真正的感情,但他總算在她身上,找到了美花的一點點影子。
原來溫柔有五分酷似美花。
他一直沒有冒瀆溫柔。
因為他視她如美花,視她如他的舊日情人。
現在,一切都已轉變。
夢中人已重歸懷抱,雖然彼此都曾受到挫折,但仍然無損於他們那分真摯的感情。
自從雷銃開被殺那一天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阿泰,也沒有人再見過曾美花。他們究竟去了哪裏?
沒有人知道他們身在何方。
就像沒有人知道老曾葬在什麼地方一樣。神槍老曾和鐵拳阿泰,都在那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裏,隨風雪而消失得幹幹淨淨……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