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李姝通電話,約她來我學校看看。跟她說完話,她居然向我抱怨說,你的聲音聽起來像個幽靈,好可怕哦。想到這裏,一瞬間我不禁嗬嗬笑了。 我對自己的舉動感到好笑,剛才有什麼值得笑的呢?或許在這個世界,我本是個幽靈,我的思想與人格格不入,真不可思議。望向夜空,隻有一彎月牙兒懸在那裏,清亮亮的如人純潔的心,真的好美,可是誰又會在乎?
五月的腳步悄然來臨,那個下午,我站在學校後門口等李姝。一輛公交車開過校門一大截才緩緩停下,良久,李姝從上麵跳出來,嘴裏還罵罵咧咧的。我不禁被她的樂天派逗樂了。
人們義無返顧,追求的幸福,其實就在自己身邊。想置身於幸福的光芒,就如同與知己相聚,在園子裏的桃花樹下小憩,一起淺酌清茶,花好月圓,無比舒坦。要是愛著一個人,並且為其所愛,那麼就是在如此光芒裏,出現鑽石色澤的點綴。路漫漫其修遠,且行切珍惜,心裏有善良有力的意想就好。
什麼素質嘛?簡直不可理喻。李姝開口就大聲嚷著,絲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怎麼了?
裏麵人貼人,擠得紮紮實實的,我下車耽擱了點時間,不就說了句實在擠死人了,那售票員居然惡聲惡氣的說,想舒服,有本事不坐這樣的車,找專車接送啊。簡直氣死我了。
好了好了,沒必要計較這些。
就等著瞧吧,哪一天我一定要改變命運,一定要等到那一天。李姝抱著我的肩膀,昂起頭躊躇滿誌的說。
人有目標有向往是值得肯定的,但在去往目的的路途中,一不留神,誤入歧途,就讓人扼腕歎息了。李姝沒有上大學,但她照樣可以讓自己過得很好。如今,喜歡和不喜歡讀書的人,適合與不適合讀書的人,都一窩蜂地向大學這一個目的地擠,擠進去出來後才知道,是正應了契訶夫的那句話,大學培養各種才能,包括愚蠢。不再有一勞永逸的神話,大學也不是讀書的末班車,人的一生都必須塌實學習,否則上不了時代這列車,就要被淘汰出局。
在我的心田,有許多隻蝴蝶,那是心花的馨香招徠它們而來,它們便會帶著我找屬自己的春天。
澤文打來電話說,晚上有畢業晚會,喊我一起去。我問李姝,她滿口答應了。
白天媽媽一閉上深沉的睫毛,夜孩兒們便火辣登場。奧林匹亞音樂廣場,燈火閃爍,人潮湧動,畢業晚會如期舉行。
我們三人站在最後麵。被人牆擋住時,李姝就跳起來,左顧右盼。一曲未了,李姝就隨同大眾高叫歡呼,連澤文也被她的淘氣所折服。有個這樣的朋友,正如一股朗朗的風,將黑色的陰影吹離,使之袒露在燦亮的春陽裏。人流蜂擁,她一人往前鑽,與我們分散。
曼妙的音樂總是美的,它可以淨化人浮躁的心靈。這種感覺,如淡雅的黃果蘭想探開手掌,把包含的花蕊撐向天空,一陣晚風吹來,翻開了花葉,月亮化成蜻蜓,繽紛地落在乳白色的花片上,我便聽到了如風鈴般的樂曲。
大多校園歌手,沒有如此造詣。我與澤文退到後麵,坐在花壇上。夜空遙遠的幾粒星,如同從蒼茫海底的貝殼裏逃亡出來的珍珠,明亮而孤獨。即使寂寞,即使黑暗,也要散發光芒,他們隻是不樂意屈從,不樂意被黑暗牢囚。
人口爆炸、時代暴雨,就是那突如其來的烏雲,席卷而來,如馬踏青苗般,從此我們的綠野裏一片狼藉,沒有一天是樹木蔥蘢的時候。這樣不如閑下來,即使被困窘包裹,依然可以心定神閑。閑是一種心氣,一種生命狀態。無處容身,不違背自己真實意願,不追捧物質,仍是做自認為有意義的事,那真是閑下來了,這是一種膽量,也是一種鳥瞰世俗的氣魄。我能在貧乏的狀態下寫小說,也算是接近這種氣魄了吧。
人群堆裏有嘰嘰喳喳的吵鬧聲,我和澤文走過去,準備喊李姝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