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早離開酒吧,開創起所謂自己的事業。遠離了嘈雜,未必擺脫得了浮華。
澤文在一家文化傳媒公司上班,說是一邊管財務一邊學習公司文案策劃,以後好撐起公司的一片天。李姝堂而皇之住進了龍湖郡的別墅,說自己遇到貴人,開了一家服裝店,生意越做越紅火,還在附近區縣開了幾家分店,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其中的原委就不必細說。
我很清楚,他們原本隻是瘦小的狐狸,因為奈不住貪欲和浮華的誘惑,一次次僥幸過關,讓自己虛胖。而這些並不影響我們的友誼,我們患難見過真情,這是永不變的事實。
為了優越的物質,想方設法,不惜耍手段,暗藏心計陰謀,勾心鬥角,爭得頭破血流,那不是我的追求。
我一生的追求,不過是衝破圍牆樊籬說真話,向人民百姓公開那些不為人知的陰冷故事。
彼此恭維了一番,可能是文龍在的緣故,大夥兒反而顯得做作,不見了曾經質樸的話語。
其實我明白,如今的人們,特別權柄在手的人,無論公開場合如何憐憫百姓,妙語生花,如何標榜美德,儼然正人君子。而私下裏,真實的內心都隻在為自己,還是孜孜不倦地為自己。
既然他們都是為自己,不妨公開真實內心,搽脂抹粉扮漂亮又何必?人人都公公正正的幹好自己的事,不用浮誇的吹噓,難道就不能收攏人心?虛浮的言語收服不了人心,有了實實在在的惠得,不用宣揚,自然民心歸一安定。
越是畏懼公開,越是表明其內幕的黑暗。
喝飽吃足了,澤文、李姝搶著給我付帳。這次我是絕對不允許,不管他們如何擺闊,我有了正式的工作,就該由我請客。你推我攘一番,他們最終服從了我。
我們分頭走開。我坐上文龍的摩托車,向渝北的郊外行進。
人終有一死,生前攬抱再多的金錢又能怎樣?最終有一天,當自己走到狹小的墓穴前,才驚覺,其實我們需要的不過是一小塊土地。那是最後的歸宿,如此的歸宿,會將一生的虛榮與空想葬得一幹二淨。那些隻知道瘋狂攫取的人,瞬間成了傻瓜,不知如何是好,除了真情與精神文化,一切沒了意義。
我的心無比的寧靜。文龍騎著摩托車奔馳在野外,我就依在他的背膀,閉上眼,恍若被時空機器帶到另一個世界,我們的愛宛如銀河,在時光隧道的軌跡裏前行。
我們牽手走在山間小路,找塊幹淨的大石頭坐下,看西下落日,看片片稻田。夏日的黃昏,霞光萬丈,璀璨絢目。
飄香的稻田,千株萬株,它們有的粗壯,有的纖細。在風來時,它們仿佛都一下子鼓足了勇氣。盡管是倒下的姿態,令人震驚的是,我看到的是它們拔地而起的願望。風是它們的樂曲,蟲鳴是它們的配奏。
稻子也瘋狂了,它們一定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它們不被現實束縛,不因現實而喪失頑強奮鬥的精神。任何事物終有飛恢湮滅的一天,所以它們從不懼怕收割的時刻,而是在生命最輝煌時,一次次地向上帝朝拜,自我掙紮。
周遭靜謐,我靠在文龍的肩膀,能聽見他血脈流動的聲音,也聽得見自己睫毛眨動的聲音。這種感覺讓人心安寧,是我渴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