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病情漸漸好轉,我與澤文輪替照顧她。我在李姝的房間發現一本書,是張愛玲的《半生緣》。李姝在書的扉頁上寫了一首詩:
隨手翻翻張愛玲的書。她的文字如此細膩和恬靜,清茶、燭台、筆紙從她筆下緩緩流淌。女主人公的眼神必定刻映著她的浮華滄桑,名門望族一去不複還,如此的眷戀,一旦從筆尖流瀉出來,靈魂便遊離在夢幻和淒涼邊緣。
一代才女的悲歡離合,有那五彩斑斕的旗袍紀錄著。而我們的花樣年華,有什麼可以來擔當?
我倚在李姝的床沿睡著了。翌日清晨,我被窗間透過的一道陽光驚醒,白花花的光照亮了房屋的一小角。
我恍惚的伸出手,去摸索昨夜剩下的冰涼咖啡,然而,手剛觸到杯子,不知覺的,杯子翻騰到地,支離破碎。咖啡淌了一地,一聲尖銳的破碎聲,伴隨著一股濃烈的奶香瞬呼散開。
李姝睜開眼,眼神呆滯,若即若離地看著。咖啡很冷,猶如人的心境。在沉寂的杯子裏,聞不到咖啡的一絲味道,它潑灑開的時候,才散發出誘人氣息。或許這就囊括了我們整個人生。
在這個世上,並非才貌雙全的人就成氣候。更多成功人士,除了自身的條件,更是借助外在機遇以及人脈來登向顛峰。
一個人,隻靠自身實力,不借一點外力,也不抓住身邊的機遇,獨闖世界,太難了。所以,我理解李姝與澤文,隻是他們自身局限,又勢單力薄,依靠的外力也是一相情願,悲哀在所難免。
我拿來臉帕,浸濕溫水,敷在李姝的額上。她又閉上眼,沉沉睡去。能安穩地睡覺總是好事,而睡眠未必可以遠離凡塵,未必可以忘卻苦惱。因為有夢,每個夜晚,輾轉難眠,就盡量讓自己平息,宛如動物的一次蛻化,無盡瑟縮。
今天的天色清涼,有微風,隱約的陽光映照在樓宇間。石頭森林裏,有些高樓剛完工,嶄新的,鑲上的大理石,閃閃發光,氣派不凡。
地麵上的花壇草坪,有被剪裁成圓形、方形的植物。有模有樣的綠色,將樓宇包圍起來。鮮豔的花朵,爭相開放。在藍天的襯托下,整個景象,流動著一層淺綠天藍的光暈。
其實世界還是很美,隻是我們的心善於爭名奪利、攀爬打鬥,而缺乏了發現真正美麗的眼睛。
我接了一盆自來水,用雙手將其潑在臉上。水涼涼地滑過我的臉,猶如蠶蛻變成蝶的湧動。揉戳著眼,我的掌心,忽然就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清水中碎散。細膩而柔滑的肌膚,紛紛潰爛,隻有這樣,我的心才能夠沉澱。
除了真實熾烈的感情,清涼活潑的水,仍是上蒼給予我們的恩典。生活中,我們常常忽略太多的恩賜。從我們指縫間漏掉,不經意的或者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