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文送給我一張他的照片,說是為了紀念。
照片裏的他站在羽毛球場上,身穿黑色上衣和皮仔褲,英姿颯爽。照片背麵寫著:喜歡寧靜,喜歡柔美的音樂,喜歡回腸蕩氣的小說,喜歡走在羊腸小道裏的感覺,喜歡聽葉落的聲音,喜歡躺在陽光裏品嚐寂寞的滋味,喜歡一個人悄悄地流淚,渴望心靈的港灣,隻想過平凡的生活。
姐姐心靈的美,就是一汪秋水,泛起的點點漣漪,宛如潮水,讓男人癡醉,
愛我最最親愛的姐姐,你的生命一直猶如陽光燦爛、彩虹斑斕。
我想,在澤文心裏,是不是有著母親無意刻下的痕跡,已經無法消除。他不可能擁有愛情,而親情如此殘缺,所以我的友情對於他重於泰山。
或許,他的心理有殘缺,無聲且靜默的。但他的肢體完好,在他的傷口處,澎湃的血液正在努力設法讓人知道:我是一個正常的生命,並且要努力活下去的生命。
懇請世俗的社會給他活下去的機權利吧!
世人未必從世俗的瑣屑窺不見一絲灼見,隻是他們不樂意由此燭照生活,將所有的事物模式化,將神奇看得古怪,把雋永說成低俗。
我住處對麵一戶的孩子,十七八歲,騎摩托車超載三人,不幸車禍身亡。這兩日,總能聽見咿咿呀呀的送悼聲。深夜時分,生者對死者的恫哭泣訴,伴隨著鍛工的哀唱,幽怨淒慘。
半夜,我突然被噩夢驚醒。第三者橫刀插手,因為郭民愛入骨髓,居然公報私仇,在查案時斷然開槍打死第三者。
纏綿悱惻,嬉笑怒罵,全然煙消雲散。長歌當哭,狂傲不羈,黯然落淚。
迷迷糊糊的,我聽見嘩啦啦的碰撞聲,膽戰心驚的,我的心魂立即收縮成一粒微小的原子,身體幽然地飄忽起來,渾然沒有了知覺。如果死亡還能留下什麼,必定沒有不散的陰魂,而應是不朽的文化蘊涵。
側耳傾聽,我發現了破綻,大風吹動窗玻璃搖晃,發出嘩嘩的怪聲。
以為一切安然無恙,那就錯了,驚悚就發生在此刻。我清晰地聽到鑰匙插入鎖孔,扭動鑰匙,轉動門柄的聲音。我的血液猛然膨脹,心驚肉跳的,驚懼就像置身千尺峭壁邊沿,洶湧的海水就在腳下,深不可測地澎湃。
門沒打開,鑰匙仍舊在轉動門孔。我驚愕地起身,打開燈,壯膽吼叫道,誰?誰在開門?
頓時寂靜無聲,我穿好衣服,開門出去看個究竟。
因為有一種非常深沉的憂鬱,那麼還有什麼值得畏懼的呢?開門出去,什麼都看不見。安靜的黑夜,一切漠然,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