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掙紮(1 / 1)

透過商場碩大的玻璃櫥窗,可以將裏麵模特的身資一覽無餘。他們很美,有炫耀的資本。生命除了外表的浮躁與喧囂,內在更應該有一種安寧與純真的成長。不因時日的推移而變質,一直猶如水仙簡單的清芬。

水仙何嚐不是我人生長路上的安慰與憑吊,自戀而多情。曲折的道路,沒有終點。可水仙盈路的芬芳陪伴著我,也就那麼溫暖了一下我冷卻的心。這一顆時時瞻望與回顧的心。

隔著櫥窗,完全不知所措的,我與文龍的目光彼此碰撞到一起。他是何時顯身,我渾然不知。我們久久地對視,就想這一刻永久凝固。

他還是沒變,高大的身材,淡黃的膚色,精致的麵容。咫尺方寸間,他好似一個木偶,一動不動,等待著我去將他收藏。

文龍的視線沒有離開我,他幾乎是貼在玻璃窗上。我走了過去,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用手撫摩著玻璃,玻璃外就是文龍,可是我卻有了繁花落盡的感覺。

文龍瘦了,他的舉止,如同剛綻開的蓓蕾,散發出依依不舍的情愫,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我們沒有說話,仿佛有一種久違的默契。文龍將手貼在玻璃上,與我的手逐漸重合。隔著透明的物體,我們的手也就毫無顧忌地聯在一起。我一直將眼淚強忍在眼眶,可這一瞬間,我的眼淚,傾瀉而出。

在淚水裏,我看見一扇清寂的窗戶,戶外是一個種有花草樹木的小庭院。這就是我與愛人夢想的家。

最近好嗎?文龍疼惜地說。

恩。

我與文龍來到一家咖啡屋,喝著咖啡敘舊。

那個時候,我終於知道,文龍當初狠心地丟下我,就是邁不過自己的坎,抹不去我們同血脈的心理陰影。為了讓我死心,他故意找來女朋友捧場做戲。他之所以隱瞞真相,是想寧願我一生恨他,也不要讓我知道真相而有負罪感。替我想得如此周到,甚至分手也想我能安心,畢竟我們的結合是有違背倫理。

他說父親接手了他的工程,等到仲夏一過,他就要離開重慶,可能永遠不再回來。

我默默地應著,主動伸出手說,祝你好運,希望下次遇見,你可以高興地向我說,我有了小Baby。

嗬嗬,暫時還沒有,還需要努力才是。

我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那種熟悉的溫暖,我舍不得脫離。他熱烈而溫存的溫度,安靜而清香的氣味,像湧泉海洋一樣澎湃地覆蓋我。

我們就如此平靜地再次擦肩而過。

我想,文龍是有著充沛才情的男子。繪畫、攝影有關藝術方麵,他幾乎無所不通。他怪異的才情,就好象一把利劍,隻要稍稍一出鞘,就可能讓人神魂顛倒,心旌蕩漾。

我暗自反問,所有的耳語與對視,所有的朝暮相伴,所有攜手共度的滄桑,所有的記憶,都不在了嗎?我一直無法相信,我愛的記憶絕不可能如此單薄。

我的腦海不禁翻天覆地。小朵櫻花和大片楓葉,漫天飛舞,我的魂魄似乎灌注於此,汁液流動在裏麵,光潤而柔膩,不就是我安靜而熱烈的生命嗎?所以筆下的文字亦是安靜而熱烈。

我已經學會了不再憤怒。

李姝最後一篇日記:

星期 2月 陰

2009年早已不期而至,天空是灰白的,花壇裏黑色的枯枝兀自伸在空中,小區裏的溪水像煙霧般緩緩移動。霧氣沉沉時,園子裏的假山莊重而悲哀地屹立在那裏,仿佛是悼念著誰。

我身上的傷還沒痊愈,可我的心早堅硬如石。這個遊戲,我非得與老賊玩到底不可。

老賊的妻子找上門,帶來幾個人高馬大的男子,將我的家砸爛。她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外表花容月貌,內在心狠手辣。她臉上擦的白粉清晰可見,眼瞼上塗的濃墨眼影,黑如熊貓。

我的四肢被高大男子束住,抗爭不了。熊貓扇著我的耳光警告說,別再糾纏我男人,不然好戲還在後頭。

我掙脫不得,隻好淬了她口水說,這出戲老娘就非演不可!

熊貓輪番扇了我耳光,對一男子示意。那男子隨即拿出匕首,橫在我臉上咬著牙齒說,你他媽的是要命還是要錢?啊?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斜眼看他不說話,才算熄滅了這場戰爭。

老賊拋棄不了我,休想耍花招,用這種方式來算計我。別指望我會就此罷休,我一定要他付出代價,反正我的心已經腐爛,對生活沒有盼頭了。

房間裏一片狼藉,除了一張床,所有東西都被摔碎。我蓬亂著頭發,控製不住情緒。我仰向天花板,大聲嚎叫,咬破嘴唇,嗚嗚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