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白玉來說,劉醫生就是一個無足輕重,毫無威脅的螞蟻,對這樣的螞蟻,或許白玉根本就不會在意,可偏偏,這隻螞蟻趕在了白玉暴怒的時候,說出了讓白玉更加暴怒的話,那麼,踩死一隻螞蟻,又能費什麼力氣。
平時,是懶得踩,因為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麵上,可若白玉真心想要踩死這隻螞蟻,那就注定了這隻螞蟻悲慘的人生。
然而這些,對白玉來說到底都是無足輕重的插曲,此刻,最重要的,仍然是沉睡不醒的母親。
白玉靜靜在病房裏坐了兩個小時,一動不動,就那麼充滿愧疚,充滿自責的看著母親,他怪自己,恨自己。
說什麼大任,談什麼信仰,連自己的父母都無法保護,他又有什麼資格說別的,就算他再強大,再厲害,又如何。
現在父母已經出事了,白玉隻能想盡辦法彌補,期盼著母親睜開雙眼的那天,他已經做出了決定,有些事,他已經問心無愧了,今後,要常伴父母身旁,該盡孝了。也該,完成父母的心願,讓他們為自己驕傲了。
這兩個小時裏,白玉想了很多很多,回憶了很多很多,越想越難過,越回憶越覺得無法呼吸,他多想他的母親此刻能睜開雙眼看到他,他甚至都能想象到母親看到自己後那充滿驚喜和溺愛的眼神,然而,母親卻一直沒有睜開眼,他也沒有再聽到曾經厭煩現在卻無比懷念的嘮叨聲。
而這個時候,一個身材算不上魁梧但還是很高大的中年人走進了醫院。
這中年人看起來年齡並不大,卻已經滿頭白發,臉上帶著傷,腿上還打著石膏,卻拄著拐杖一步一步的走著。
他就是白玉的父親,白世豪,五十出頭的白世豪,看起來卻像是六十多歲,特別是那雙眼睛,充滿了滄桑感和隱藏不住的深深悲痛。
白世豪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快要走到病房,路過護士站的時候,被護士給叫住了。
白世豪當時臉色一變,露出苦澀的表情,露出了一個像哭的笑容哀求道:“對不起,對不起,請一定再寬限我兩天,我一定再想想辦法,一定會盡快籌到錢交醫藥費的,千萬不要把我們趕出去,我愛人如果得不到醫治,就真的救不回來了,我求求你們了,您看,我這還有點錢,您先拿去用,我明天就回家把家裏的房子賣了,一定可以把錢給你們湊齊呢,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
幾個護士叫住白世豪,其實沒有其他的意思,她們也很同情白世豪,親眼看著這個仿佛鐵打的漢子一次次流淚,一次次又堅強的走出去,是,他愛人昏迷不醒,可他,傷的也不輕啊,卻為了節省醫藥費,為了能夠借到錢,硬生生的自己忍著傷痛,堅決不做治療。
她們叫住白世豪,隻是想告訴白世豪他兒子回來了,他兒子,已經付清了所有的醫藥費,他們,再也不用為錢的事情擔心了。
可這些話卻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白世豪搶先哀求,她們知道,他是真的怕,真的害怕醫院會把他們趕出去。
看著年齡不大卻已經滿頭白發,蒼老的讓人心酸的白世豪,護士們鼻子一酸,立刻紅了眼眶。
白世豪拄著拐杖,艱難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大把零錢,其中,甚至連一張五十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