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四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單問,沒有直接回答單問的疑問,轉而問了句與此事毫無關係的話:“老鐵,你的傷不礙事吧?”
單問與“老”字似乎沾不上邊,顯得有些文弱的他更不會予人以“鐵”的聯想。“老鐵”這一稱呼其實是卜城人私底下為他取的,原因則是由於單問乃卜城名聲顯赫的鐵腕人物,如此稱謂倒並無惡意。至於身為城主的落木四也時常這樣稱呼他,則體現了落木四對他的肯定與讚賞。
但這一次單問卻覺得城主的問話似乎隱有深意,不禁沉默了片刻方道:“已上了藥,應無大礙。”
落木四像是如釋重負般吐出了一口氣,頷首道:“如此就好。”對單問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單問不由有些慚愧地忖道:“我是不是太敏感了?”
任何人隻要見到了落木四本人,其第一感覺莫不是心悸不已:在落木四的身上,留有了太多殘酷廝殺後的印痕!平時他總是將自己的頸部、雙臂、手腕等部位盡可能地包裹得嚴嚴實實,甚至在炎熱的盛夏,他的雙手也是戴著麂皮手套的。不知情的人總對此迷惑不解,而他身邊的人卻知道城主落木四雙手加在一起也隻有四根手指,而其餘的手指是在哪一戰失去的,連落木四自己都記不清了。
在落木四的臉上有一道疤痕十分醒目——他臉上的疤痕至少有十處以上,而在如此多的傷疤中這一道疤痕仍能顯得醒目,足見其非比尋常。這道疤痕自他的右眼角開始,劃過鼻梁、腮幫,最後止於左耳垂下方,乍一看,他的臉就像是被一道疤痕分成了兩半,甚至予人以一上一下兩半分開又重組,但卻沒有對正的錯覺。
落木四的聲音很古怪,刺耳、粗澀,這讓人不由懷疑是否他的聲帶或者氣管也受過傷,但因為他的頸部幾乎一年四季都在嚴嚴實實的遮掩下,所以這一疑問從來沒有機會得到證實。
落木四這才回到原來的話題,他道:“不錯,這個年輕人借以擊退大盟司的,正是傳說中的炁兵,絕對錯不了!”
“但是,據說要擁有炁兵,除了需有一柄絕世神兵外,還需有神魔境界的內力修為,難道他一身武道修為已達到了神魔境界?”
說話者是卜城的另一員年輕悍將狐川子,此人平時嗜武如命,不喜言談,他此時之所以搶先發話,當然是與“炁兵”有關,對於嗜武如命的狐川子來說,再也沒有比這更有吸引力的了。
“這也正是我感到不可思議的地方,這個年輕人的武功雖高,但尚遠未至神魔境界。”落木四將他戴著麂皮手套的雙手背起,繼續道,“正因為未達到神魔之境,所以當他戰罷大盟司之後,無比強大的劍氣失去了渲染的對象,而他的內力修為不足以約束控製體內強大的劍氣,以至於劍意張揚,劍氣迸發,反而傷了他自己。”
“使他受傷的是他自身的劍氣?!”單問頗有些意外地道。
落木四點了點頭,道:“他與大盟司最後一擊的情景,我看得十分明白,大盟司並沒有傷到他,相反,倒是大盟司自己受了傷。大盟司沒有料到自己這麼快就傷於對方的劍氣之下,以為對手的修為的確在自己之上,所以他不得不及時抽身而退!而我也沒有想到受挫的會是大盟司,當然也就不會料到大盟司會突然抽身而退,所以沒能及時將之截住!”
單問心道:“當時連我都無法看清大盟司兩人最後一搏的情景,其他弟兄自不用說,看來城主的修為遠在我們之上。”
心頭正轉念間,忽聞落木四向他發問道:“老鐵,那年輕人在暈迷之前似乎說了些什麼,你可曾聽清?”
單問已聽出戰傳說最後說的是“坐忘”二字,後麵顯然還有一個“城”字,但他幹咳了一聲後道:“當時屬下過於緊張,沒能聽清。”
落木四“哦”了一聲。
單問緊接著又道:“大概他想告訴我們什麼,隻要等他醒來,一切自可查明。對了,他有沒有性命之憂?”
落木四道:“按常理他在重傷之後又為劍氣所傷,的確是無法幸免的,可照他現在的狀態看來,蘇醒應該不成問題,但顯然宜靜不宜動,而我們的人馬已有部分已抵達坐忘城下,之後的變化誰也無法預料,他能不能有安心養傷的時間,就要看他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