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我們回到了雁回城,打馬經過溫家裁縫鋪的時候,我察覺到了主人微微偏頭看了一眼,隻有老管家在廳裏整理這布匹,顯然主人想要看的那抹纖弱身影不在。

“主人,你該不是有點兒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吧?”我略微擔憂的趴在他背上,殺手動情可不是什麼好事呀。

“哎呦,小寒寒,你回來啦!”坤伯喜滋滋的迎了出來,一張老臉一笑全是褶子,但是我看在眼裏卻覺得非常和藹可親。

“坤伯,過年好!”封絕拱了拱手,算是拜年。

“小寒寒,你等著,我去妙香酒家點幾個菜,咱們好好過個年兒!”話音才落,坤伯就已經竄出去了一大段路。

“哇,坤伯腳力不錯呀!”我看著跑遠了的背影讚歎了一句。

封絕立在門口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眼眶微微有些濕潤,此刻對於坤伯取得那個名字也不再排斥了。

回到屋中,我看到了一件疊得整齊的藏藍色披風放在了桌上,歡呼道:“主人,你看坤伯還幫你準備了新衣裳呢!”

封絕將披風提了起來,湊到鼻尖聞了聞,我也跟著嗅了嗅,衣服上沾染了淡淡的沉香味道。

“小寒寒,這可是溫馨姑娘送你的新年禮物,喜歡吧?”坤伯提著幾個油紙包,在門口挑眉說道。

“坤伯,退回去!別亂收別人的東西!”主人將衣服疊整齊,放在了桌上。

坤伯翻了一個白眼道:“人家溫姑娘是特意謝你救命之恩的,要還你自個去還,反正我對上那丫頭泫然欲泣的樣子就狠不下心!”

“哎,坤伯你就吃準了我主人,也不忍心,是吧?”我搖了搖頭。

“坤伯,你別忘了我們的身份!”封絕提醒道。

坤伯搖了搖手上泛著油光的包裹:“不管什麼身份,憑什麼我們就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就不能好好找個人過日子啦?你呀,想太多了!”

封絕大約是發現和坤伯在這個問題上分歧太多,也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坤伯,這年飯能吃了麼?”

那披風在桌上當了幾日的擺設,終於有一天主人將它收到了自己的櫃子裏麵,不再糾結到底要不要還給溫馨這個問題。

小年夜的那日,灰沉沉的天空難得放晴,一掃之前的灰暗,蔚藍如洗的空中升起了一輪暖洋洋的太陽。

也就是在那一日,我竟然在院中看到了溫馨。

也許是因為她的木輪椅不方便從雜貨鋪前麵的石階上行走,坤伯從後院將她迎進了小院內。

彼時正在做著劈柴苦力的主人,立即握著柴刀用力的瞪了一眼,笑得一臉燦爛的坤伯,他輕輕搖了搖手中鋒利的柴刀,算是威脅一下坤伯。

溫馨穿了一條藕色的長裙,外麵裹著一件月牙白的披風,一頭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起了小小的發髻,其餘的披在了背後,整個人與前幾日見到都不同了,不再是可憐兮兮的樣子,反倒像是一朵開在冬日裏的白梅甚是楚楚動人。

坤伯利索的上了茶水道:“小環,走走,到前麵鋪子看看需要什麼!小寒呀,你替我好好招呼溫姑娘啊!”

溫馨那個侍女點點頭,笑著跟上了坤伯,我看著那遁走的兩人,歎道:“兩位媒婆大人,你們是不是忘記這姑娘不會說話了!”

我瞪大了眼珠子看著溫馨變戲法似的從腿上,拿出了筆墨紙張,原來她還真是有備而來:“主人,你可得穩住呀!”

溫馨先拿起了一張早就寫好字的紙張遞給了封絕,上麵寫道:前幾天,去昭華寺,特意為公子求了一個平安符,還望公子收下。

一個藏藍色綢緞底色,上麵繡了蘭花的小香囊遞到了封絕的麵前,封絕蹙著眉頭,並不伸手去接。

溫馨身子往前一探,香囊幾乎舉到了封絕的胸前,一雙猶如秋水瀲灩的眼眸就那樣默默的看著封絕。

封絕伸手接過,低了聲音說道:“多謝,姑娘!”

溫馨提筆欲寫字,封絕不鹹不淡的說道:“溫姑娘,我當日救了你們,並不圖回報。今日收了姑娘一件披風一個平安符,就全當是姑娘的謝禮了。以後便不勞姑娘再費神了!”

溫馨提著筆的手腕懸在了半空中,黑色的墨汁順著筆尖滴落在了白紙上,就像是一滴淚水一般散開。

“主人,你這拒絕的話說的真不留情!”我看著溫馨一張臉漸漸退去笑意,一點一點的白了去,她卻依舊裝作沒事的樣子,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