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跟著楚悅進了那高高的門檻之內,不由得歎了一聲:“小豆丁,你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呐。”
入門便是曲折回廊,階下白色的石子漫成甬路。過了那雕刻著一群竹子樣式的白玉石屏風,便見到了迎客的正廳。兩扇滾了朱漆的門敞開著,內裏傳來了靡靡絲竹之聲。院落中幾株蘭花潔白的花朵微微隨風擺動。
楚悅貓著腰從門廳對麵的長廊快速的跑了過去,穿過了隔斷前廳和後院那雕刻著細致花紋的牆垣,她鬆了一口氣,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
“小悅,你這是去哪裏?”一個女童柔和的聲音從院中那一盆盆色彩嬌豔的菊花之後傳來。
一個身著暗綠色長裙披著潔白披風眉眼帶著笑意的八九歲女童緩步從那排布有序的花間走了出來。
楚悅見了她大大的吐了一口氣,嬌嗔道:“大姐,你可嚇壞我了!”
被楚悅稱為大姐的女子掩嘴咯咯一笑,看著對方心虛的樣子問道:“你可是赴了太子的寧良娣的帖子了?”
太子景浩今年二十二歲,是景幽國陛下的二皇子,生母溫貴妃乃是溫尚書的嫡女入宮多年一直頗得皇帝寵愛,這位二皇子十六歲便被封為太子,除了本就身份顯貴的母家之外,還有得益於正宮那位皇後一直膝下無子。
而她們此刻談及的寧良娣便是太子十六歲封太子時由陛下親自賜婚的寧太守的孫女。由於太子妃位一直懸空,因而這位良娣的位分也貴了幾分。
“大哥去赴了太子宴了,我就不湊那個熱鬧了。”楚悅笑盈盈的走在了白玉石鋪就的路上,搖晃著腦袋道:“我可是隨大哥出門赴宴的半道上見了朗月哥哥偷偷溜了的,大姐可不能告訴我母親哦。”
“你說的可是六皇子景黎?”楚悠雖然不曾出過府邸半步,但是身在左丞相家中對於宮中的人事還是略知一二的。
“恩,就是他呀!”楚悅抬起了胳膊肘顯擺的晃了晃道:“你看這個手鐲便是朗月哥哥送的。”
楚悠看了一眼那個對於小人兒來說過於大的鐲子,蹙眉不安的道:“小悅,你沒去太子宴終是不妥的。”
“放肆,小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一個夫人厲聲的嗬斥驚得兩個女孩都是一怔。
隻見她們身後六個年輕侍女簇擁著一個著了寶藍色裙裝,係扣用金線盤成球,頭上叉著一株紅色瑪瑙簪子,耳朵上帶著同樣材質耳墜的女子。那女子大約三十來歲,皮膚光滑細膩,一雙丹鳳眼此刻微微眯著,給人不怒自威之感。
出聲嗬斥的便是那個弓著腰伸手扶住她的上了年紀的侍女。那侍女見楚悠還愣在原地,便出聲譏諷道:“這庶出的孩子就是沒規矩,見了夫人也不知道行禮。”
“娘親!”楚悅拖著濃濃的鼻音雙手放在腰際蹲下行了禮,起身後便直接撲進了夫人的懷裏。
“大夫人!”楚悠撲通的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喚道。一滴冷汗隨著她的額頭掉了下來,方才還神色自若的臉上此刻全是懼色。
“今兒前廳全是老爺的貴客,你一個小孩子還是好生呆在屋裏才是。”楚悅的母親緩緩的開了口,聲音裏帶著幾分慵懶。
“是,小悠這就退下。”楚悠點了點頭,立即小碎步的快速消失在了花海中。
“娘親,你把大姐嚇跑了就沒人跟我玩了。”楚悅嘟著嘴埋怨道。
楚母抱起了楚悅抬手輕輕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滿目皆是寵溺的看著自己生的幼女,柔和的說道:“小悅呐,你可不能再成日想著玩了。那位六殿下你以後也得離他遠遠的知道了嗎?”
“娘親,為什麼呀?朗月哥哥人可好了,我為什麼不能和他玩?”楚悅抱住了夫人的脖頸蹭了蹭,嬌聲的問道。
“哦?”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
“老爺!”
“爹爹!”
眾人都紛紛行禮,楚悅鬆開了抱住母親的胳膊,伸向了那個身形壯碩的左丞相楚弋。
楚弋接過了楚悅抱在懷裏,眯著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帶著幾分好奇的問道:“我們小悅為何覺得六殿下是好人呢?”
楚悅揪住他的山羊胡子偏頭想了想說道:“先生說聖人心地都好,朗月哥哥心地就極好的。他見了衣著襤褸的小販便會買了他們的東西,給他們多多的銀子,夠他們過一段安生的日子。而且他也不會隨意懲戒他身邊的小廝和侍從,不像五殿下,那日我和哥哥隨他們一起去圍獵,他自個從馬背上摔下來,就杖斃了當時跟隨他的全部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