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一旁的羅夢卻打了個寒顫,他自幼跟在南宮樓亦身邊,對南宮樓亦的性情自然是了如指掌,麵上是個極易侍候的主,有容海之量,骨子裏卻冷冽狠絕。此話說得風清雲淡,但實際上是個暗令也不定。

君小小杏眼往殿內又掃了掃,各種奇珍異寶琳琅滿目,散發出來的誘惑不言而喻。

倘若是別人向她凶神惡煞地下逐客令,她大可和那人大鬧一場,再死皮賴臉地呆在這欣賞各種奢侈之物,可是如今下逐客令的人笑臉盈盈又是個美男,她也實在不好意思撒潑。

加上念及自己還要回去找陸劍風問水豔璉的事,當下咂咂嘴,暗歎可惜,癢癢道:“不必了,小女子謀高一尺,技高一丈!區區夜路,何足掛齒!”

“既然如此。那謝謝姑娘了。這幾錠金子當作是姑娘的酬勞,夜深了,姑娘要當心啊!”南宮樓亦手一招,大殿的內侍端出一盤金子放大君小小麵前。

一大盤金燦燦的金娃娃在燭光下扭動著身軀勾引道:妹妹,來啊,妹妹,快來啊!

咕咚!一下,君小小吞了吞口水,小手正要搭上盤子,大約怕南宮樓亦笑話她這副嘴臉,不禁又抬頭看向南宮樓亦。

對上的卻是沐春風的俊顏,笑意布滿眉角,閃著氤氳彩光的瞳孔中倒映著一個娃娃臉的可愛女孩。

滿眼都是她,仿佛她君小小占據了他南宮樓亦的整個世界。

君小小不禁小臉一紅有些別扭地小聲道:“謝謝公子,小小不要了。有公子——的讚美就足夠了。”

說完,小手忍不住悄悄碰了一下南宮樓亦的華衣,然後迅速縱身一躍,如同上次在樓閣一般逃似的翻出殿外。紅潮直達耳根。

南宮樓亦站在原處,看著君小小遠去的身影,眸中的彩光更盛,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洞悉之下。

與之同時,兩道黑影倏然一閃帶著血腥的氣息跟在君小小身後。

南宮樓亦嘴角一翹,悠然轉身坐回到寶座之上。端起茶,想到君小小看著自己連金子都不要的饞相,嘴角又是一翹。呷上一口上好的碧螺春,輕輕一歎,似在嫌茶太熱了,又似在惋惜可卻又沒多少惋惜的意味。

有些人本身並非錯誤,隻是在錯誤的時間出現了在錯誤的地點。

偏頭看向已經跪得雙腿麻木的羅夢,微微提調,從容道:“說吧。”

波瀾不驚的語氣,仿佛早已知道一切事實的真相,說與不說和他無關。他隻是隨口問句罷了。可是聽的人卻覺得重石壓心重重而至,不由自主的匍匐在他身下。

羅夢一抖,不敢抬頭,臉貼地將前因後果斷斷續續說說出。

語畢,靜跪在地上。

“你說她身懷異術?”

“是的。好像是邪咒,突然有個人,不,是鬼。突然有隻鬼掐住奴才!”羅夢想起剛才那詭異的一幕不禁抬頭驚慌地比劃,對上南宮樓亦淡定的眸子倏然又將頭低下。

南宮樓亦在羅夢顫抖的身上來回一掃略一思索,揮手令道:“帶下去。”

“是!”洪亮幹脆的聲音響起。兩排隱藏在大殿各個角落穿著冰冷盔甲的侍衛陡然走出,將羅夢雙手反扣在背上,押著出殿外。

羅夢緊繃的弦立即一鬆,他就知道,在君小小手裏他是百分百沒活頭了,可在南宮樓亦這還能用從小到大的情分賭上一賭。以他自小伴在南宮樓亦身邊的情分,南宮樓亦不會輕易狠心除掉他的,況且他確是受到君小小威脅不得以而為之啊!

可惜,貼身跟了南宮樓亦十幾年的羅夢羅公公依舊錯了,他高估了南宮樓亦的人性。

人壓至拐角暗處,“哢嚓”一聲。暗紅的鮮血在空中劃過一條完美的弧線。隨之一聲悶哼,羅夢結束了他不男不女的一生。

慘白的眼球不甘地瞪著,仿佛不敢相信他就這麼被處死了。

南宮樓亦對君小小下了暗令,對他也下了暗令,他原以為南宮樓亦隻是想把他關進地牢。沒有想到,他還是猜錯了。

試想帝王好於猜忌的心又怎麼會留一個有一絲不忠於自己的屬下呢。

黃土撲上絕望的臉。填平,狠狠再跺上幾腳。連個最簡單的墓碑都沒有。

而此時在香暖大殿中的南宮樓亦正有條不紊地發號使令。

“阿常去追暗衛,收回對那女子的格殺令。查清楚她的背景!”

異術?

也許對他的大計有用。豐唇一勾。合上奏章,一招手,殿裏的內侍端著托盤,跪呈上來。

隨手一翻。

“雨貴人。”

南宮樓亦斜瞟了一眼跪在身下的太監。一般貴人都難被翻到牌子,在宮裏沒勢力,皇帝身邊的太監也不缺銀子使,這雨貴人倒還蠻有手段,進宮短短2個月已經翻到三次了。沒不想到軒轅澈這個老滑頭生了兩個不成氣的兒子,倒生了個聰明伶俐的女兒!也好,這根牆頭草的底也該探探底了。

輕輕丟下牌子,吩咐道:“下去吧。”

“紮!”內侍端起盤子緩緩向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