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空蕩飄墜的黑袍立在空中。

先前看起來被君小小毒得虛弱的蒙麵男,已傲然挺立在半空,綠色的深眸閃著點點笑意,更確切地說是嘲笑。

君小小右手迅速結印,棉袖微動,幾道符咒,劃空滑出,飛旋著,迅速射向蒙麵男。

隔著黑紗,君小小依舊感覺到他黑紗後唇角處的嘲弄。

蒙麵男亦不見有任何動作,隻原地,立在空中,似乎故意和君小小周旋。每次銀鏢接近身體一寸,便微微錯開。恰好貼身躲過,完全是在試探,或者說是在逗君小小。

幾道銀點飛閃後,君小小驀然收袖。抽出一把鑲鑽匕首,透過牢籠,用內力加持著,淩空駕在水豔璉的脖子上。嬌喝道:“你根本沒中毒?”

蒙麵男眸中笑意更盛,隨意瞟了水豔璉一眼,道:“你認為一把普通的匕首能殺死一個魂魄嗎?”

君小小一頓,下巴稍抬,不說話,靜待下文。

蒙麵男抬手隨意一指,困著水豔璉的藍色帖符牢籠“嘭!”的一聲迸碎。破碎的藍光在空中燃盡,縮小,化為星點,褪色,再染上墨黑!就要消散落地之時,忽然,尖嘯劃過,濃重的墨黑衝天而起,宛如數條巨蛇擺動著猙獰的巨頭朝君小小索來。

君小小身形一動要避開,卻似無力側閃,隻原地等墨黑攔腰緊上。一雙明眸睜得鬥大,吃驚不言而語。

蒙麵男一聲輕笑,飛至水豔璉身旁,幾絲泛黑的冥氣透過掌心灌入水豔璉體內。轉頭,朝君小小嘲諷道:“原先,我並未將你放入眼內。如今,我倒有點期待,最後的那個女子是否是你。”話罷,橫抱起水豔璉,黑衣一帶,如冰雪融水般,化為一團紅霧,遠遠地又飄來一句是是而非的話,“做最後的勝者未必是真正的勝利,嗬!”

腰間墨黑的“巨蛇”倏然掉落,君小小明眸若明若暗。站在原地。

適才那蒙麵男,將君小小冥力所製的牢籠破開,並將君小小發出的冥氣據為己用,加成,化為黑蛇反過來捆綁君小小。這代表著什麼?

他和軒轅無夜有血緣關係!而且是相當親近的那種!又或者,軒轅無夜曾給蒙麵男灌過冥氣。就像去年軒轅無夜不顧冥珠破損,將畢生冥力灌給君小小一樣。

異生族的人,雖同有冥珠,能量亦有強弱之分,但由於施力者的不同,冥氣並不能任意加成,更不能反施己用。而適才,出現蒙麵男反施己用的情況,隻有兩種可能,一是是施用者的近親,二是自己身上的冥力和施用者一脈相承,即兩人的冥力出自同一冥珠。

如今君小小的冥力絕大部分由去年軒轅無夜所傳。理所當然,這個蒙麵男也是和軒轅無夜有關係。可究竟是第一種可能還是第二種呢。

由蒙麵男能化為一團紅霧來看,他不是人,最少,不是一個正常人。聽水豔璉的口氣。似乎對他的尊崇要比軒轅無夜高得多。可是——軒轅無夜才是冥主,萬眾魂魄的主導者,不是嗎。為什麼水豔璉談及軒轅無夜時,這麼的不屑。仿佛,軒轅無夜不過是她陰謀的一部分,而那個蒙麵男才是她真正的主人。

君小小正呆想著,突然幾絲窒息的感覺迎麵壓來,抬頭才發現。頭上的天花板正緩慢壓近,腳下灰白的地板亦正將整個人往上托。而不遠處的那張梨花木床亦正在左右擠壓著。床中央隱隱擠出幾條裂縫,像是要斷裂般。

這是要把她活活壓死!君小小這才恍然大悟過來。她正在一個異度空間。意識到這,慌忙奔向那道銀白的大門,抓住門柄,猛地向後一拉。

吱!的一聲門開了,可是,這時,莫說那掌櫃的,就連先前的那條詭異長廊也不知所蹤。門外是和門內一模一樣的房間。

一樣的天地在緩慢合攏,一樣的床被擠壓地斷裂。仿佛適才打開的不是一道門,而是一塊反光鏡。

君小小蹙眉,隻覺,周遭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兩肩似乎也受到了莫名的擠壓。不由得有些慌亂,看著越來越近的牆,巨石輾過的疼痛仿佛已在身上劃開一條條血痕。棉袖下的小手,不斷地結印,努力回憶各種鬼術的破解法。

但,她知道一切都隻是徒勞,此人的冥力一定絕非她能所能比,適才他能隨意破開她盡全力所製的牢籠就知道了。甚至於,對萬鬼有致命作用的九冥玄冰之毒都對他無效。此刻的掙紮不過求一個心安理得罷了。

頭上的天花板越來越近……灰白的地越來越近……遠處的床越來越小……呼吸越來越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