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真美哪!」一個少女指著周遭的水麵,叫道:「小姐,妳看,這裏的水比我們赤陽湖的水還要清,還有這魚,我可從來沒見過!小姐小姐,還有那邊,那是什麼啊?」
在廣闊無邊的水麵上,一艘尖頭窄身的木舫蕩開了層層水浪,奮力前行。
被叫做「小姐」的少女,年紀約莫在十八、九歲左右,全身籠罩在一襲月白色的紗質長袍中,彎月雙眉,淡掃青山,明眸底秋波蕩漾,隻是麵上卻罩著一層淡漠的冷霜。
「月兒,小心點,雲夢之澤多有水妖群聚,妳若是掉進水去,我可不會救妳。」
站在木舫前頭的少女跺了跺腳,道:「小姐,月兒那麼乖,妳才不會不救月兒呢!再說了,我可不信這區區的一個湖裏能有什麼古怪。就算有古怪的東西,隻要有小姐妳在,那斷然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個小丫頭看上去比那小姐還要小上兩、三歲,雙手扠著腰,眼珠一眨也不眨地四處張望,搜羅著最精致的湖光山色,天真活潑之極。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睛,配上白裏透紅的水嫩肌膚,端的也是個含苞待放的小佳人。
白衣少女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她的聲線像是透過一重重的紗簾傳來。「小月兒,妳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這雲夢之澤可是千萬年來最神秘的所在之一,妳又知道什麼!」
這兩個少女所置身的木舫並不寬敞,尤其奇異的是,木舫上並無掌舵者,但卻貼著那寬廣無際的雲夢澤水麵急駛,而兩個少女似乎對此亦習以為常,說說笑笑,卻也不將天下大凶的危地之一——雲夢大澤放在心上。
再行了一會兒,木舫慢慢地偏離了原來航向,駛入了一片覆蓋著赤紅色藻群的淺水。
從水底拱起的怪石夾雜著叢生的怪異花樹,將這一片淺水圍困起來,木舫隻能順著中間的小道行駛。空氣中,到處都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花香。小月兒一眼看去,隻見四周流動著粉紅色的煙氣,她正想深深地呼吸一口氣息,冷不防後背一緊,整個身體被淩空扯起。
驚魂未定間,白衣少女冷冷的聲音響起,道:「月兒,妳想自己尋死嗎?這是雲夢澤裏劇毒無比的『散骸嵐氣』,妳隻要吸入一口,我也救不了妳。」
原先平靜無波的水麵驀然波濤湧動,夾帶著赤藻的水柱衝天激起,一時之間木舫左右搖晃,幾欲傾翻。水柱衝至半空處,勢頭已盡,複往下跌。白衣少女蛾眉微皺,長身而起,那些從半空中紛紛掉落的水珠宛如受到了什麼東西的牽引,竟凝在空中,不能落下。
水珠晶瑩剔透,在空中複遭陽光折射,七彩光芒流轉不休,而這千萬顆水珠串連在一起,覆蓋在兩個少女的身前、身後,便似在兩人身外升起了幾十道彩虹,絢麗奪目,不可言述。
小月兒啊地一聲輕呼,雙目失神,幾疑不似置身人間。白衣少女原本沉靜如不波古井的玉容,也在這一剎那微微一動。
「啪——啪——啪——啪!」一陣清脆而極富節奏感的掌聲響起。說來古怪,隨著掌聲,原來凝止在空中的水珠忽然一顆顆地往下墜落,但在未及落地前,卻已化成了淡淡的水氣。水氣彌漫上升,悠悠然成了一片白煙,隨風四散,西東南北。
白衣少女悠然轉身,卻見在木舫後的水麵上,不知何時,已經升起了一個寬大的木台,木台上站著一個全身黑衣的青年男子。男子身材修長,微黑的麵龐上一雙深邃的眼睛正定定地注視著她,嘴角掛著一絲奇異的笑,彷佛是在驚訝,卻又似不安,好在他臉上這種怪異的神態瞬息即逝。
這個男子自然就是陳陽,麵容上倒是一片淡然,但心底的感覺卻是又古怪又驚喜。他可沒想到,在這場如夢似幻的遊戲裏,虛擬角色居然完全如真人一樣,似乎都擁有完整的情感與智慧。雖然是所謂的「完美智慧體」,可也太誇張了一點吧!
「山野之客,不知貴人駕臨,恕罪恕罪。」
清朗如山泉順流直下的聲線自陳陽口中發出,這種半文半白的對話從喉嚨裏鑽出來,實在是頗為難受。
他的眼睛卻緊緊地盯著白衣少女,隻不過,眼裏的黑光太亮了,以致於別人根本無法從他的眼神中得到任何一點信息。
少女微笑著道:「不敢當,是我們打擾了公子才是。」
陳陽揚眉一笑,頓時有一股昂然之勢散溢而出。「剛剛驚擾了姑娘,實在是情非得已。這條水路上,前幾日剛剛逃進一條惡蛟,那蛟性情淫惡,一月前在東首之山那帶肆虐,興風作浪,我苦苦追了它數十天,雖然將它重創,但此物幾達化形成龍的境界。在下一時大意下,被它鑽進了雲夢澤中,又耗了許多力氣,這才將它設法困在這片淺水之中。如若姑娘貿然闖入,實恐惡物作怪,驚嚇了姑娘。」他隨口亂編。
本來嘛,收服黑龍就是他的第一個任務,這麼說來也沒有半點錯。而這兩個少女,不但關係到第一個小任務的完成,接下來的任務還需要她們的幫忙呢!
陳陽自己倒是沒有發現,不知不覺中,這種酸酸的對白,他已經越說越流利了。
白衣少女仔細地打量了陳陽一眼,心裏點了點頭,暗想對方看起來不似說謊之人。
「如此,那公子自行其便吧,我和月兒繞道走就是。」
陳陽眼中精芒一閃,哈哈大笑道:「不過,我現在已經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了。若是那條惡蛟能驚嚇到姑娘,那我就先挖掉自己的眼珠。剛剛姑娘的木舫觸及了我所設的禁製,但姑娘卻能在不動聲色的瞬息之間,化解了這層禁製,如此手段,在下佩服!所以,剛才全當是在下太冒失了!」
白衣女子微一沉吟,小月兒卻雙手扠腰,笑魘如花地道:「嗨,小哥哥,還是你識貨,我家小姐的本事可大著哩……」
白衣女子拉了拉她的衣袖,打斷了話。「那也隻是一時湊巧而已。在公子眼中,不過雕蟲小技,實在是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