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089 寒冰蠱,帝王心思(1 / 3)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抬手撫上了下巴,嘴角陰冷的笑意卻顯得越發森然——

沒想到這一趟看來還真是不虛此行!

宋玨帶了燕青、燕白二人策馬往回趕,三人一路疾馳,中途換馬匹休息時,燕青忽然就快步走了進來:“王爺,宮裏有信!”

宋玨眉毛一挑:“小莊子那邊傳出來的?”

燕青點了點頭。

宋玨隨手就將卷著的一團小信紙翻了開來,看到後麵,就神色一凜,倉促將手中紙條一捏,倏地起身往外走:“燕青,傳信給下麵幾個地方,讓他們備好馬匹,我們火速回京!”

彼時潘景語自宸王府搬出來也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了,宋玨那邊沒有消息傳來,傳說中賜婚的聖旨也沒有下來。

這會兒,夜色剛幕,她坐在窗前,就托腮看著頭頂上那一輪彎月。

“小姐,洗澡水準備好了!”靜香見她正在發呆,就走了過來低聲喚了句。

潘景語扭過頭應聲,就去了後頭的淨房。

她不喜旁人給她擦背,所以靜香在將換洗的衣裳準備好後就輕輕掩門出去了。

潘景語將頭上的發髻拆了,然後解了外裳擱在一旁,就僅著一身褻衣進來先伸手試了試水溫,剛剛抬手下去,就見氤氳著水汽的清澈水麵上滴答滴答陷進了好幾滴紅色的小漩渦——

空氣裏隱隱能嗅到一些淡淡的腥甜氣息——

是血!

她猛地抬起頭,正好就與橫梁上那一雙暴露在外的黑亮眼珠對上。

潘景語也是反應快,趕緊就一把抽了搭在屏風上的衣裳簡單一裹。

彼時,黑衣人動作利索地從橫梁上跳了下來與她四目相對。

他捂著胸口似乎傷得不輕,剛剛那些血應該就是從這裏滴下來的。

這個時候,潘景語不了解對方的實力反而不敢輕易亂喊,雖然林振也住在錦和園,可萬一這人一個惱羞成怒先拔刀把她就地解決了怎麼辦?

她極力讓自己鎮定:“你快走吧!我當沒看到你!”

黑衣人甫一看到潘景語,眼中的震驚也是清晰可見,這會兒他直接一把扯下麵巾:“是我!”

“陸宇銘?”潘景語瞪大雙眸,低呼出聲。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吵吵嚷嚷聲,靜香和慧竹幾個就在屋子外頭:“官爺,我們這裏真的沒有私藏逃犯,這屋子裏我們家小姐正在沐浴呢,你們可不能進去搜!”

潘景語幾步往外頭跨了下,就見透過門窗隱隱能看到外頭亮堂一片的火把。

她又轉頭看了臉色虛弱的陸宇銘一眼,心中很快就定了主意,低聲對他道:“你先藏好!”

陸宇銘微微點頭,就迅速隱到了淨房裏。

彼時,外頭的動靜越鬧越大,靜香幾個見那搜查的官兵想要硬闖,情急之下,就三個人長臂一張在門前堵起了一道門牆:“官爺,我家小姐正在沐浴,你們不能硬闖!”

“什麼小姐不小姐的!我們是奉了聖命捉拿通敵賣國的逃犯,耽誤了事情你們有幾個腦袋賠的!”那些人一臉的凶神惡煞,直接就上前扯著靜香幾個推到了地上。

靜香手心蹭破了皮,但一想起潘景語現在可能衣裳不整哪敢讓這些人闖進去,於是就掙紮著起身再次理論了起來,那些官兵直接就再次將她推倒。

大步上前正欲推門之際,房門突然打開了一道縫隙,裏麵有一股氤氳的熱氣迎麵撲來,那些官兵就知道這幾個丫鬟並沒有說謊,可他們皇命在身,哪裏還顧得上人家小姑娘的閨譽——

血跡一路流到了這附近,東陽侯世子就消失不見了,說不定就藏在裏麵!

“姑娘,我等奉命搜查逃犯,得罪了!”為首的官兵嘴上說得客氣,可手卻已經搭到了門框上。

猝不及防地,一塊令牌突然從門縫裏頭飛了出來,那些官兵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麼暗器,趕緊就眼疾手快地避到了一邊。

令牌落地後,為首那人撿起來還沒來得及瞧個仔細,就聽到潘景語冷冽的聲音從裏頭傳了出來:“我乃是宸王殿下的人,你們有幾個膽子敢擅自闖進來壞我的閨譽?”

這威壓十足的話一出,剩下的官兵趕緊圍了過來仔細打量起了那塊令牌,為首的那個是見過些世麵的,他捧著手裏那塊沉甸甸的令牌,皺著眉看了看自己的那些手下,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剛好這時候一牆之隔的外頭又是一陣騷亂聲:“快追,別讓東陽侯世子跑了!”

隱約間,踮起腳伸著脖子就能看到一個黑衣男子使著輕功拚命逃竄的身影。

剛剛那還凶神惡煞的官兵趕緊就坡下驢,把令牌交還給了靜香,然後笑眯眯地對著門裏作了個揖:“奴才有眼不識泰山,得罪姑娘了!眼下還有皇命在身耽誤不得,改日一定親自登門向宸王殿下請罪!”

說著,就一招手,浩浩蕩蕩地帶著一大群人離開了。

靜香幾人擔心潘景語裏麵的情況,本想進來看看,卻聽得潘景語淡淡道:“你們先退下吧,我這裏沒事,不用伺候。”

幾人相互對視一眼,雖然心裏都有些奇怪,但具體是哪裏又說不上來,就應了聲退下了。

彼時,陸宇銘已經包紮好了傷口從淨房走了出來,他對著潘景語拱了一拳:“潘姑娘,大恩不言謝!來日在下定會報你今日相救之恩。”

潘景語攏著衣裳坐了下來,神情淺淡,就抬抬手不是很放在心上的樣子:“不必了,當日大街上你在宋華菲手下救了我一命,我向來不喜欠人恩情,今日就算是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吧!”

陸宇銘很快地蹙了下眉頭,顯然很不喜歡聽這種和他劃清界限的話,但這會兒他沒時間再和潘景語多說,於是就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要將她的的音容笑貌刻進心裏一樣,莫名地,他就丟下一句話:“我會回來找你的!”

說著,就推門出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裏。

潘景語沒把陸宇銘的話放在心上也沒有細究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的事,直到翌日早上她聽妙菱說了東陽侯府因為通敵叛國之罪一夜之間被抄了家的事。

“小姐,今兒街坊們都在說這事呢,說是昨晚禦林軍把東陽侯府都給圍起來了,全府上下除了東陽侯世子之外一個都沒逃出去,都被下了大獄!”妙菱一邊幫她梳著發髻一邊繪聲繪色地道。

潘景語微微蹙眉:“可聽說到具體的了?”

通敵叛國?這個罪名可是要滿門抄斬的,一個弄不好,還會連累九族。

想起陸宇銘昨晚那有些複雜的神色,潘景語莫名就覺得這個罪名未必是冤枉的,這其中定然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妙菱鼓著嘴搖了搖頭:“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另一邊陸家人下了大獄之後關了三天,宋衍許是一開始還打著像利用陸家人引出陸宇銘的主意,可後來大約是得到了什麼消息,惱羞成怒之下直接下令將東陽侯府上下全都押到菜市口斬立決。

行刑的那天,潘景語也去了。

彼時,林振站在她身後,就低低開口道:“陸宇銘並非東陽侯親子,而是北元皇帝的親生兒子,北元的太子殿下,也喚陸宇銘。他這次本來應當是準備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南越回國,可後來皇上不知怎的得到了消息,就提前一步對東陽侯府發難了!”

潘景語扭過頭,有些奇怪:“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陸宇銘既然是北元人,又怎麼從小長在南越的東陽侯府?”

林振麵無表情——

現在他們在皇上那裏多了雙眼睛,有些事情想要知道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至於陸宇銘,他沉吟道:“這和北元的局勢有關……”

北元地處這片大陸上極北嚴寒之地,原本北元先帝還在世的時候,雖然談不上國力強盛,但局勢也算穩定。隻不過二十三年前,先帝末期的時候,為了爭奪皇位,出現了著名的“八王奪嫡”,血腥劍影之下,那八位參與皇位爭奪的皇子或死或傷,最後北元朝廷元氣大傷,無奈之下隻能立年紀最小的最後一位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北元皇帝陸錦豐為儲君。經此一役,先帝大受打擊一病不起,沒多久就龍馭賓天了。

那時新皇年紀尚輕,之前又因為頭上有那麼多優秀的哥哥頂著也從未學過為君之道。此消彼長,北元的大權很快就旁落他人,朝中二者鼎立、相互牽製的當屬丞相謝元華和嵐曦長公主陸瑾年。

陸錦豐雖然隻是個傀儡皇帝,但並不愚蠢,相反,後來的某些行為可以看出他是個極善隱忍之人——

陸宇銘出生沒多久,他就派人暗中送他南下養在了南越的東陽侯府中,而現在朝中的那位病太子,不過是個擋箭的靶子。

事實證明,陸錦豐此舉實屬睿智——

謝元華和陸瑾年都對皇權虎視眈眈,自然忌諱陸錦豐會培育出優秀出色的下一代。他們二人雖然在朝政上站在對立麵,然對於這件事卻是出其地團結。

潘景語細眉深鎖,一直認真聽著林振在說,細細思慮之下,就又問道:“那陸宇銘現在回去,是因為北元變天了?”

林振點頭:“謝元華因為賣官鬻爵、貪汙舞弊,罪證確鑿被罷官下獄了!”

謝元華既然掌權多年,手上必然有不少勢力,能把他拉下馬……

“這是那位嵐曦長公主的功勞?還是說其實陸錦豐也在背後推了把?”潘景語想了下,就再多問了句。

林振見她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就幹脆和盤托出:“謝元華此人也算是個頗有謀略之人,原本陸瑾年一直是處於下風的,可自從十四年前她身邊突然多了一位幕僚或者說是入幕之賓之後,形勢就開始漸漸扭轉了。這次,陸瑾年抓住了機會彈劾,但很顯然,陸錦豐也是樂見其成的!”

潘景語笑了笑:“陸瑾年這會兒隻怕也懊惱呢!本以為可以自此大權獨攬,卻不曾想平白為他人做了嫁衣。陸宇銘這番既然回去,定然是陸錦豐已經在朝中給他鋪好了回去的路了!”

“陸宇銘這些年外出遊學也沒少學本事!”林振說著說著就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事情,就微微皺眉,“以後,你最好不要和他再有所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