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沈家人一回到家就議論起了姚景語的事情。
是沈母先開的口——
彼時,屋裏隻有她和沈父還有沈從文三個人。沈母板著臉,眉頭緊皺地問向沈從文,語氣中是滿滿的不滿之色:“這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位姚國公家的七小姐?我怎麼看著她一點規矩都不懂,見到了長輩竟連句話都不會說?”
沈家雖然隻是一般的商賈之家,但現在沈從文頗受姚行之器重,前途無量。沈家幾個女兒嫁得也都還不錯,雖然談不上是什麼高門大戶,各自丈夫也都隻是小官,但也好歹都是在京城任職。
這麼一來,沈母難免就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沈從文是獨子,這親事她就是挑了又挑撿了又撿,平日裏是看這家閨女不順眼,那家閨女家世夠不上,眼高手低的以至於沈從文今年都二十歲了仍然尚未娶親。
自從前些時候沈從文說了姚行之有意招他為婿的事情之後,沈母是樂了好一陣。
姚國公府啊,那可是京城裏出了名的名門貴胄,聽說還是賢妃娘娘的娘家,這要是和他們成了親家,那以後他們沈家在京城裏不就能橫著走了?
可今日一見姚景語那副冷漠淡然不容接近的樣子,沈母就不高興了,他沈家是要娶媳婦,娶回來後是要相夫教子伺候公婆的!就那姚家姑娘一副拿鼻孔看人的樣子,可別到時候娶了尊菩薩回來才好!
沈從文是不計較那麼多的,其實姚行之並沒有和他們把話挑明,但姚景語的事情他多少也聽說過一點,那天在姚國公府他和周喜被特意安排偶遇姚景語,他就猜到了姚行之的打算。
其實,他壓根就不在乎姚景語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隻要她是姚家的小姐,是姚行之的掌中寶,這就夠了!況且那日見了姚景語之後,她還是很滿意的,不管別的方麵怎樣,多少她也算是個美人。而他也有自信,憑著他的相貌和才能,周喜那傻大個絕不是他的對手!
未免被拖後腿,沈從文心中略一權衡,就斟酌了話語替姚景語在沈母麵前說起了好話:“七小姐畢竟是高門貴女,有點小脾氣也是正常的,否則和那些小家碧玉又有什麼區別?至於到時候把人娶了回來後,娘您就是她的婆母,百行孝為先,還不是您怎麼說就怎麼算?更何況,娶了她回來後,不僅是兒子的仕途能青雲直上,就連幾位姐夫說不定都能跟著受益呢!”
“從文說的有理!”一直在一旁靜坐的沈父忽然開口,“姚家不同於旁人,那是京城多少人家都想攀上的,姚七小姐有點脾氣也無妨,日子久了自然就能磨平。”
沈父和沈從文一樣,看事情都是從大局出發。
沈母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的,但家裏做主的兩個男人都開了口,她自然也就不能再多說了,但這會兒心裏已經謀劃起了等姚景語嫁了過來她一定要先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知道厲害,免得到時候她仗著自己的身份就目中無人了!
而姚景語和宋玨這邊,宋華澤狼狽離開後,姚景語坐在宋玨腿上,就摟著他的脖子衝他嫣然一笑:“喲,宸王殿下您這是時時刻刻準備著英雄救美?”
宋玨知道姚景語這是在揶揄他又派人跟著她的事情,不想讓她覺得自己小心眼,就繃起了臉搶先占了先機道:“要不是本王,今日宋華澤這事你打算怎麼解決?”
姚景語眸色深了些許,嘴角的笑容就更加燦爛,她把腦袋往他身上湊近了些,使勁地拿鼻子嗅了下:“好酸呀!誰家的醋灑了?”
宋玨耳尖快速漫上一抹緋紅,就抬手捏了下她的俏鼻梁,端著臉一本正經道:“快說!”
“把事情鬧大嘍!宋華澤想偷偷地來,大不了我就跟他魚死網破,反正我名聲也不好!”姚景語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剛剛要是宋玨沒出現的話,那杯茶她也不會喝下去,這裏畢竟是茶樓,到時候事情鬧大了就算她不好過,宋華澤也別想置身事外!
宋玨眸中一黯,握在她腰間的手力道很明顯地重了些,姚景語低呼一聲,就抬眸看他:“你怎麼了?”
宋玨嘴角的弧度幾乎瞬間繃成了一條直線,好一會兒,他才艱澀著言語,緩慢開口道:“你怪本王嗎?如果本王沒有逼著你進府,或許你會一直安然無恙地待在潘家,然後再平平穩穩地被接回姚家認親,最後或許還能好好地嫁個門當戶對的貴公子……”
姚景語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話,眼前這人有多玻璃心她早就領教過了,她敢保證,若是這會兒她點頭的話,宋玨說不定會立馬變臉發瘋!
怪他嗎?好像……從來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大抵是因為宋玨雖然看似逼迫了她,但實際上也是將當初那個無權無勢、無親無故的她護在了羽翼之下。對於這件兩個人你情我願的事,她並不覺得宋玨在這裏麵的角色有多可惡。那些逼迫壓榨的言論,不過都是外人不了解從而強硬套到他頭上的罷了!
姚景語心思流轉,宋玨久久等不到回應,就有些焦急不耐了起來,他手上又重了一分,迫切想讓自己有存在感。
姚景語回過神來,就撲哧笑出了聲,勾著眉得意道:“正好你惡名在外,我名聲已毀,你說,咱倆這算不算是天生一對,妖男禍女?”
宋玨愣了一瞬,怔怔地看著她,很快眼中就快速地聚起了瀲灩的亮光,他抬手貼著她的後頸將人一把壓到了自己懷裏,就埋首到她的頸項裏,半晌,才悶悶出聲:“小語,你是我一個人的,永遠都是!”
宋玨心裏幽幽淒淒,其實這些年姚景語流落在外雖然和他無關,可若是他不存著私心的話,也許她早就能回來了……
“信王那邊不會有什麼事吧?剛剛那茶壺裏是迷藥還是……?”姚景語忽然就推開他,神色認真了起來。
宋玨手上漫不經心地卷著她散在肩上的一縷烏發在指間把玩,眼底卻掠過一抹殺意,唇邊溢出了絲絲冷笑:“他怎麼會有事?就算有事,難道你以為他敢把今天的事說出去?”
姚景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還想和他說些什麼,就聽到外頭說話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
彼時,燕白抬腳上前擋住姚景易的去路,一臉笑容恍若無事的樣子,道:“姚二爺,我家王爺沒有吩咐,您不能進去!”
姚景易涼涼地覷了他們一眼,就冷聲道:“讓開!”
簡單的兩個字,卻帶著股凜冽的殺氣。
姚景語在屋裏豎起耳朵聽著,這些日子她和姚景易也算是多有接觸,一言就聽出了他已經動了怒。
心裏暗道不好,就一個激靈趕緊鬆開了圈在宋玨脖子上的手,迅速從他的腿上跳了下來,有些慌張地往門口探頭看了看:“糟了,我忘了三嫂派人回去了,這會兒肯定是二哥得了消息過來了!”
宋玨慢悠悠地從凳子上起身,然後彎身捋了捋被弄皺的袍角,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你二哥來了又怎樣?”
姚景語有些著急,就回頭嬌瞪了他一眼,嗔道:“被他知道咱們倆共處一室總是不好的!”
雖然她和宋玨之間在她心裏早就定下來了,但自己家人尤其是父母的想法她還是必須顧及的!
宋玨就是不滿自己好像是見不得人的樣子,瞬間沉了臉一言不發地從她身邊大步跨了過去。
彼時,見到姚景易冷著臉站在門外的樣子,宋玨就挑了挑眉,抬手正了下胸口處微微有些散開的衣襟。
或許是由於他刻意的動作,姚景易不經意間就掃了一眼,待看到他左邊鎖骨下方那一個清晰細小的齒痕時,眉頭不由得狠狠擰了一下,眼中一抹異色劃過,快速移開了視線。
宋玨嘴角幾不可見地一勾,這個齒痕是那天晚上他們鬧得有些瘋狂的時候姚景語咬上去的,後來他一時興起,就把她留給他的這個印記用藥永遠留了下來,這會兒看起來,倒像是剛剛咬上去沒多久的樣子。
宋玨也沒說話,就徑自越過他帶著人離開了。
姚景易這才舉步進了包廂裏,眸子快速在姚景語身上打量了下,確定她沒有出事,也就沒再多問,隻一臉冷然,有些不耐的樣子:“回去吧!”
姚景語有些心虛,就訥訥地點了點頭,跟在了他身後。
彼時,姚景易走在前頭,想到剛剛宋玨身上的那個齒痕,幾經思量,就豁然停住了步子,扭過頭麵無表情道:“你和宸王的事,以後你注意點,別再和他有什麼接觸!”
姚景語剛剛一直垂著眸子跟在後頭,姚景易突然停下來,她的鼻子差點就撞上了他堅硬的後背。這會兒聽姚景易話裏字字句句對宋玨不滿的樣子,她心裏其實也是十分不舒服的,於是就努了努嘴,垂了眸子雙手食指無意識地卷動著上衣下擺,一副無聲抗議的樣子。
按照姚景易一貫來的脾氣,他根本就懶得管姚景語的事情,這會兒居然開口關心她,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有些不可思議,最關鍵是人家還不領情!
他一向脾氣不好,也就懶得多說:“你的事和我無關,你愛誰一起廝混就和誰一起廝混!但是你最好有點度,別到時候讓整個國公府跟著你後頭丟臉,還有,你最好弄清楚,爹現在最厭惡的人隻怕就是宋玨,他不會同意你嫁給他的!”
說罷,轉身就走,步伐也疾速了起來。
姚景語愣了下,就快步跟上了他,其實她也不是不知好歹,姚景易的話雖然說得難聽,但她能聽出其中的關心之意。其實,這個冷麵二哥真正接觸起來,也不是那麼恐怖那麼讓人討厭。
她心裏波濤流轉——
正如宋玨所擔心的那樣,她一旦回來後,他們之間的阻礙就會多了千溝萬壑,這會兒她已經有些明白那天晚上宋玨拚死不肯讓她離開的心境了。但是家要回,她和宋玨之間的事情她也會堅持,就算父親和母親都全力反對,她也要拚命去爭取。因為若是連她都放棄了,他們的未來還有什麼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