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100(1 / 3)

彼時,宋玨已經得知姚景晨因為殺死蘇光偉被關進刑部大牢的事情,聽姚景語將前因後果講了之後,他斂了神色,眉頭緊緊地擰在了一起,就道:“剛剛本王聽燕青帶回來的消息說,刑部的仵作當堂驗了屍,蘇光偉身上隻有一個傷口,就是出自你六哥手裏的那把劍。而且中秋夜他兩人在聞香閣大打出手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再加上他自己也畫押認了罪,這件事恐怕很難翻案。”

姚景語細細思慮了一會兒,神情漸漸平靜,姚景晨這事分明就是霍書瑤背後的人對付姚家的一把利劍。

想來也是,這些年,姚家軍定西蜀、掃北元,威名震天下,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又引來多少嫉妒暗恨。

即便這事不會牽連到姚家其他人的性命,但為了給蘇家和滿朝文武一個交代,最起碼打壓是不可避免的。

姚景語道:“能不能讓我見六哥一麵?”

宋玨見她憂心,心裏是恨極姚景晨那個罪魁禍首的,但憂她之憂,便也道:“本王會想辦法!”

宋玨的動作很快,當天夜裏,姚景語就換上了一身刑部大牢獄卒的服裝。

“姑娘,動作快些,最多隻能一炷香的時辰,若有情況,小的會在外頭鬧出動靜通知您。”牢頭道。

姚景語點點頭,道了聲謝,就快速進了最裏頭的牢房。

彼時,姚景晨坐在地上,背倚著牆麵,雙手耷拉垂下,腦袋埋在了屈起的雙膝間,一副了無生氣的樣子。

聽到牢門打開聲,姚景晨下意識抬起頭,昏暗的燈光下,姚景語踽踽而來,姚景晨幹涸的唇瓣微張,詫異道:“七妹?”

姚景語頓住步子,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最後深吸一口氣,就彎身將人扶了起來坐到了稻草床上:“地上濕氣重!”

又左右看了下,見姚景晨不像是被用了刑的樣子,這才稍微安心了些。

姚景晨苦澀地扯了下嘴角:“我是不是給家裏惹了大麻煩了?”

當時趕到城外的蘇家別莊,看到蘇光偉對霍書瑤行那些齷蹉之事時,他是氣血湧上了頭,一點兒理智都沒了,那一劍刺出去,他都沒想到會那麼巧就剛好要了他的性命。好在,在蘇家的侍衛帶著人來之前,書瑤已經離開了,他現在唯一擔心的事情就是會連累到家裏。

姚景語見他滿臉愧疚的樣子,責備的話哪裏還說得出口,隻凜了神色開門見山地盯著他的眼睛問道:“霍書瑤是他國奸細,蘇光偉的事情是她一手安排的,這事你可知情?”

姚景晨一愣,眼中快速掠過了一抹訝然並著心痛的神色,半晌,才張了張嘴艱澀開口道:“我隻知道她大約是和旁人有些不一樣的。”

畢竟整整兩年的時間,霍書瑤就是偽裝得再好也會有些破綻,但彼時的姚景晨並未往深處去想,又或者是刻意在逃避這些問題。

“我以為……她多少也是對我動了些心的。”姚景晨眼睫垂下,目光已經有些渙散。

姚景語靜默,果然和她之前猜想的一樣,姚景晨是察覺了一二的。情之一字,或許是這世上最難過的關吧!

也是,姚景晨今年剛剛二十,換做了在現代,不過就是個不經世事的大學生,情竇初開難免過不了美人關。

但這時候她沒心情歌頌他的深情不悔,畢竟姚家那麼一大家子人,沒有這個義務要為這段一廂情願的感情去陪葬。

“我希望,到時候如果查出蘇光偉的死因有異,你不要將這事完全攬到自己身上。畢竟,你背後還有一大家子人!”姚景語冷冷道。

姚景晨猝不及防地抬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以為姚景語是要想方設法將罪名推到霍書瑤頭上,姚景晨就漲紅了臉有些著急地解釋道:“我知道這次是我該死連累到了家裏,但書瑤真的沒有動手,那一劍是我刺出去的!”

姚景語諷刺地勾起了嘴角,本來她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再補上一刀的,但看姚景晨這個樣子她就真的是有些忍無可忍,於是就一字一句地譏誚道:“就在我來之前,宋玨暗中派人向今日驗屍的那幾個仵作打聽過,你刺出去的那一劍並不是致命傷口。”

“不可能!”姚景晨臉上迅速漫上無邊的慌張,就豁然起身急切地否定道,“若是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為何那些仵作今日在審問的時候不說出來?”

“因為他們並沒有找到其它的傷口!”姚景語迎上他恐慌不已的視線,沉下了聲音嗤笑道。

但沒找到不代表就沒有,她想起那日天香樓門前的一出鬧劇,若是沒有那位性情古怪的先生出現,最後死者的毒發身亡不就得硬生生地扣在他吃進肚子裏的天香樓糕點身上?

姚景語擲地有聲的話語在空蕩蕩的牢房裏清晰地飄蕩,任是姚景晨想捂上耳朵,也阻止不了它們進入自己的腦子裏。他單薄的身子晃了晃,整個人就如失了神一樣呆愣愣地跌坐在簡陋的床上。

姚景語不宜多留,就心中歎了聲,最後鄭重道:“六哥,你照顧好自己,我和父親還有幾位哥哥都會想辦法查清事情的真相!”

見姚景晨沒有反應,姚景語抿了抿唇,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七妹,難為你了,你說的話我都知道了!”剛走出幾步,姚景晨突然音色懨懨地開口。

姚景語心裏好受了些,就扭過頭彎了彎唇:“六哥,我無法勸你什麼,但有些事情是你握不住的,就如那漫天塵沙一樣,不如早些將之揚去!”

姚景語不知道姚景晨是否真的將她那些話聽進去了,但眼下她也管不了那麼多,如果那些驗屍的仵作說的是真的的話,那麼蘇光偉身上必然會有其它的傷口。他的屍身現在尚在丞相府中,七日後下葬。時不我待,姚景語突然就想到了那位當街驗屍的先生。

彼時,宋玨聽她提起那人後,倒是有些印象:“你說的那人名叫陳珂,以前甚有名氣,還曾被禦賜‘金牌仵作’的稱號,不過自當年太子巫蠱案之後,他就掛冠而去,並且言明這一生都不會再入仵作行業,你想請他出山,恐怕不太可能,那人脾氣執拗得很!”

姚景語皺眉,隱約是想起那日在天香樓前聽陳珂說過是為了還恩所以才出手的,但隻要有一線希望,她還是得試一試的!

宋玨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又望了下外頭的天色,就道:“眼下也晚了,奔波了一整日,你先回去好好歇一歇。今日本王先派人打探一下陳珂的住處,明兒一早再陪你去找他!”

別無他法,姚景語也隻有點頭應下。

回府後,但見思遠堂烏泱泱的圍著一大群人,姚景語走近才發現主座上除了她爹娘之外還有一麵容清瘦的冷峻婦人,看起來不到四十的樣子,五官尚可,但形容頗為憔悴,即便是錦衣華服也掩不住眉宇間常年積累的陰鬱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