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景語和葡萄住的天香閣等同於是完全被隔離了起來,外頭的侍衛虎視眈眈,隻消裏頭有丁點不對勁的情況便會立馬萬箭齊發。
葡萄發病的第二天,宋玨登門。
真正見到宋玨的時候,陸瑾年眼中還是快速掠過了一絲異色。
除了那雙眼睛,他的確沒有哪裏長得像宋華沐,不怪他不信他是他的兒子。
然他的舉止氣勢、麵貌手段,卻又遠遠勝過盛年時期的宋華沐。
陸瑾年要是年輕個二十幾歲,想必也會抵擋不住這等懾人的風姿。
察覺到宋玨麵有不悅,陸瑾年斂了眸子收回視線:“王爺,坐。”
宋玨並未坐下,也沒有繞彎子,直接便道:“本王是來接王妃和郡主回去的。”
陸瑾年低頭抿了口茶,眼中滿是凶光,再抬頭的時候,她說:“恐怕不行,現在你的好王妃將我的女兒抓住了,她不放人,我也不能放她走。”
彼時,燕青上前低聲對他耳語了幾句,宋玨麵色驟變,豁然轉身,就朝天香閣走去。
守在外麵的那些侍衛見宋玨來勢洶洶,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不該將人攔住,帶宋玨走到門口時,還是為首的一人站出來道:“公主有令,任何人不得……”
話沒說完,便被宋玨掐著脖子雙腳離地。
宋玨腳下未停,手上用力一扭,哢嚓一聲那人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嘴角沁出一絲血跡,再無半分氣息。
一句話不說就直接取命,其他人駭於他的心狠手辣,又礙於陸穎萱在裏頭不敢真的射箭,竟就眼睜睜地看著他闖了進去。
屋子裏頭,葡萄一臉的痘子,姚景語正坐在床邊輕聲陪她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讓她一直想著去撓臉。
宋玨掀簾進來的時候差點和老大夫撞了個正著,那老大夫連連拍著胸口一陣後怕,宋玨則是大步往床邊走去。
姚景語扭頭見是他來了,瞬間熱淚盈眶:“葡萄,爹來了。”
“怎麼樣了?”宋玨上前問道。
剛剛聽到燕青說葡萄染了天花,那一瞬間他腦子裏就是完全空白的。
這會兒見平日裏能跑能跳的女兒可憐兮兮地躺在床上,心頭說不出的難受。
葡萄小嘴一扁一扁的,半哭著道:“爹,葡萄好癢。”
說著,淚水就從兩邊往下直滑。
沒有別的辦法,姚景語隻能輕輕地幫她吹,若是讓她將臉上的痘子撓破了,就算以後好了,也會留疤。
“你們能不能把人治好?”宋玨走過去衝幾個不知所措的大夫怒聲道。
那幾個大夫麵麵相覷,一時間竟嚇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姚景語扭頭勸道:“阿玨,你不要衝大夫發火,他們都在想法子。”
“是是是!”幾人趕忙道。
有一個膽子大一些的就站出來道:“小郡主平日裏身子好,這次的天花雖然是來勢洶洶,但我們有一大半的把握能將人治好。”
宋玨要的不是一大半,是肯定!
他吩咐燕青:“你馬上給鬼醫傳信,不管他在哪兒,讓他馬上趕過來。”
“葡萄別怕,爹不會讓你有事的。”宋玨輕輕在女兒額上親了一口。
小時候他就熬過了天花,說來那時李妍不管他,他真的是完全靠著老天,現在他的女兒肯定也會平安無事的。
葡萄彎起雙眼安慰爹爹,一字一句道:“我相信爹說的話,爹說沒事就一定會沒事的。”
宋玨摸了摸她的頭發,柔柔笑道:“真乖。”
葡萄睡著之後,姚景語帶著宋玨來到了後頭關押陸穎萱的屋子。
這兩日,陸穎萱並不好過。
且不談身上的疼痛,她心裏也是掙紮的厲害——
一方麵恨不得那個小野種再也醒不過來,另一方麵又擔心萬一她真的出了事姚景語會讓她給那個小野種陪葬。
陸穎萱有氣又悔,早知如此,她就該出府避一段風頭的。
還有,若是姚景語運氣沒那麼好,沒看出她女兒染得是天花,也不會連累到她,說不定一碗退燒藥下去,那小丫頭就沒了。
胡思亂想之際,房門被人推開。
陸穎萱下意識地抬頭——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宋玨了,但是對他的長相卻是印象深刻。
猶記得那時在南越見到他第一麵的時候,她還在怨恨上天為何長得這麼好看的一個人會是她的親哥哥。
從小受到母親的耳濡目染,她一直將宋玨當做隱形敵人,可真正見到他的時候卻羞於啟齒地有了另一種感情。
這還是她在回到北元之後,****夜夜隻能躺在床上才察覺出來的。
所以她喜歡搜集和宋玨長得相似的麵首,鼻子、嘴巴……隻要有一處像,她便會收到府裏。
但久別再見,比思念更多的——
是恐懼。
宋玨是來替她女兒索命的麼?
其實,依著宋玨的意思,確實是準備直接結果了她的。
隻是,他手裏的劍剛剛出鞘時,就被姚景語一把按住手腕:“先不急著處理她,若是陸瑾年狗急跳牆,咱們這邊隻怕是麻煩。”
他們兩個大人還好,隻是葡萄現在病著,不能有任何冒險。
陸穎萱看著宋玨的劍抽出來之後,嚇得臉都白了,這會兒忙不迭地附和著姚景語:“對對對,你們要是敢殺了我,我娘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兩個還是你們的女兒一個都別想逃過去!”
宋玨發出一聲嗤笑,抬手按了按姚景語的手背讓她安心,又抬起劍,劍尖在陸穎萱那張嬌豔的臉龐上抵出了一個小漩渦,隻要再用點力,立馬就能戳出一個血窟窿來。
陸穎萱嚇得將腦袋直往後仰,但卻於事無補。
宋玨斂起嘴角的笑容:“你覺得我不敢殺你?”
陸穎萱滿眼恐懼地看著他,張了張嘴,不敢發聲。
姚景語卻不想陸穎萱就這麼便宜地死了,她朝宋玨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走了出去。
宋玨率先開口道:“一會兒陸宇銘的人就會來宣旨,門口的那些侍衛會全都撤了的。除非陸瑾年現在就想違抗君命造反,否則就算咱們殺了陸穎萱,她也不敢動手。”
姚景語挑了挑眉:“既然這樣,那我也要讓她嚐一下天花之苦。大夫給她整過脈,說是她小時候沒染過天花,極易感染。”
聞言,宋玨蹙了眉:“待會兒你也不要去葡萄身邊了,讓本王來照顧她吧!”
姚景語不同意:“我又不會有事,你放心,我每日都有勤洗手勤換衣裳,還有喝大夫煎的藥,總之不會有事就是了。”
宋玨說不過她,但心裏是打定了主意盡量自己看護著不讓她沾邊。
兩人回去的時候,葡萄還在睡熟,姚景語掀起她額前軟軟的劉海,輕歎一聲:“可別留什麼疤痕下來才好。”
宋玨不以為意:“本王的女兒,就算是個麻子那也是這世上最美的。”
“呸呸呸!”姚景語嗔怪道,“胡說什麼呢?要是成了麻子,小丫頭一準得哭死。”
她女兒她還能不了解?之前已經會自個兒在首飾匣子挑選首飾讓自己幫她帶上了,那愛美之心,絕對不遜於她家父王。
說到底,還是宋玨的基因好呀。
“對了,你們這次可找到了些什麼?”姚景語問道。
宋玨吩咐燕白將那個匣子拿過來。
姚景語拿在手裏仔細端詳了起來——
這個錦盒上的鎖,怎麼看著那麼像現代的密碼鎖呢?
難不成製造這盒子的人也是個穿越者?
隻是不知道那人設置的謎底到底是什麼,姚景語蹙著眉試著轉了又轉,始終不得其法。
宋玨道:“本王之前也轉過,不過都沒成功。”
總共三個齒輪,每個上麵都有二十六個奇形怪狀的符號,也不知道那些符號究竟是什麼意思。
姚景語思忖良久,開口問他:“前朝國姓是什麼?”
宋玨雖然奇怪她為何突然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如實答道:“秦!”
秦?
姚景語試著按拚音順序轉動齒輪,卡擦一聲,錦盒的鎖瞬間崩開。
宋玨先是一驚,隨後看向姚景語的目光卻是有些複雜:“你懂這些符號的意思?”
姚景語麵露難色,剛剛隻顧著一定要把這個盒子打開,倒是忘了去準備怎麼跟他解釋了?
說自己的確是土生土長的本土人,但是有上一世幾千年之後的記憶,這大約是有點荒誕吧?會不會將宋玨嚇到?
囁嚅著唇瓣剛準備開口,宋玨卻緊緊將她摟到懷裏,他說:“不管你到底是誰?本王隻認你是我的小語,上天下地都隻認你一個人。”
姚景語心裏其實是感動的,但卻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來,宋玨該不會以為她是哪裏來的鬼怪精靈吧?
“看看盒子裏麵放的到底是什麼?”姚景語道。
剛剛盒子打開的那一瞬間,她似乎是看到裏頭躺著一張紙來著。
宋玨將人放開,抬手展開了盒子裏的那張信紙。隻是待他看完之後,臉上的神情卻是黑如沉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