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192 後記11 姐弟反目(1 / 3)

齊公子舉杯的手微頓,他垂著眸子,看著杯中的酒,腦海裏卻想起了當初在京城看到那登基不久的女帝坐在龍攆上前往太廟祭天的場景。

彼時,儀仗威嚴,她高高在上藐視眾生,而他則如所有人一樣就像微不足道的螻蟻一般隱在人群裏,隻能仰視著她。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又好騙又愛哭的胖丫頭居然有一天也會巍然天成,成為這天下之主呢?

又如沒有任何人會想到這處事果斷的女帝有一天會成為階下囚。

但凡宋皓再狠心一點——

但凡他對那個皇位有那麼一點欲望,今天的一切就不會僅僅隻是一場戲,宋瑾被囚禁起來也不會是舒舒服服地坐在大帳裏。

齊公子眸中微緊,仰著脖子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他自喉間發出一聲似譏似誚的嗤笑:“女皇陛下真的對在下那麼有興趣?”

宋瑾張了張嘴,不待她開口,齊公子卻又搶先一步說道:“既然女皇陛下問了,那麼我便讓你看看又如何呢?隻消你別被嚇到了才好!”

齊公子說罷,修長潔白的手已經按在了臉上那張金絲麵具上。

宋瑾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待到看到麵具後那張真容時,也是不由得從心底倒抽了一口冷氣。

右半邊臉上光潔平滑,而左邊則是從下頜延伸至額頭,一片血紅如地獄之花般密密麻麻的血絲爬滿了整個半張臉——

陰森而又詭譎。

宋瑾便算是見多識廣,初初看到,眼中的震驚還是十分明顯。

齊公子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甚至幹脆隨手就將那塊麵具扔在了桌上,衝她挑眉一笑:“女皇陛下嚇到了?”

宋瑾抿了抿唇,將視線移開。

齊公子則是輕哼一聲,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其實我的臉也不是生下來就是這樣的。”

當初那男人無故失蹤,西秦歸屬景朝之後,母親就帶著他東躲西藏。

然後突然有一天,她送他去了一個老怪物那裏。

那老怪物性情古怪,且手段十分毒辣。

因為母親曾經救過他,他應過將來會答應她一個條件,母親便讓他收他為徒。

隻可惜,在那老怪物的口中,他天資愚鈍,若想學有所成,必須要走捷徑,忍常人不能忍之痛——

因此,他與他的毒物在一起整整待了三年多,出來後習得一身魔功,左邊這半張臉卻是徹底地毀了。

算起來,那老怪物和宋玨一家還是淵源頗深。

他是鬼醫和毒娘子的師弟,共同襲承於他們醫毒雙絕且武功獨步天下的師父,隻是那老怪物不走正途,被師父逐出了師門,自此以後便瘋瘋癲癲,隨性而為。

原本宋玨所習的炎陽神功便是為他所授,而且那老怪物無意中撞到宋皓之後更是如獲至寶,追著趕著要收他為徒弟,還說他的資質比當年的宋玨更好,天生就是習武的料子。

就這樣,他們便成了師兄弟。

齊公子抬手摸著自己的左臉,當初和那些毒物待在一起的時候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是母親告訴他一定要學有所成然後出來為父親報仇嗎?

不是的——

那三年多,他的腦海裏始終有一張蠢蠢的掛著淚珠子的胖臉。

他恨過她,嫉妒過她,卻也——

最羨慕她。

她是他兒時奮力追趕卻又始終追不上的那道光。

曾經姚景昇將她看得比自己這個親兒子還重的時候,他就發過誓,將來有一天,他一定要讓那個眾星拱月的女孩子在他麵前哀求哭泣。

他也要試試,做她的主宰。

這種似愛似殺的執念,竟讓他熬過了整整三年。

就連老怪物自己都說,他是第一個在他那些毒物的折磨下活下來的。

宋瑾安安靜靜地聽著他在說,目光移到了他完好的右臉上,張了張嘴,躊躇了許久還是開了口:“你是齊荀?”

小時候的齊荀她已經不大記得了,但是對那個曾經對她還不錯的五舅舅她還有些印象。

齊荀其實和他長得挺像的,而且都是姓齊……

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五舅舅的後人如今又和她有了淵源。

她的母親淩仙兒死在了她父皇和母後的手上,他是來為母報仇的?

齊荀沒有否認,亦沒有承認。

他看向帳外,黑眸沉沉如海般一眼望不到底。

……

明聖公主哈日娜是察欽可汗唯一的女兒,即便生得相貌醜陋,但勝在家世出眾、身段妖嬈,在西域依舊是萬人追捧。

在嫁給齊荀之前,帳中入幕之賓不知凡幾。

隻不過就如叢林中的動物都有天敵一樣,哈日娜命中的克星或許就是齊荀。

正是因為這個寶貝女兒,察欽可汗才對齊荀委以重任。齊荀沒有讓他失望,但察欽可汗卻也沒有完全信任他。

彼時,中軍大帳,哈日娜妖嬈的身子半掛在齊荀身上,和他一起跟在宋皓後麵來到了宋瑾麵前。

宋瑾正雙腿盤坐在榻上閉目養神,聽到動靜,也隻是掀開眼皮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隨後又閉上眼繼續打坐。

宋瑾的相貌繼承了宋玨的美豔,雖然少了那一雙畫龍點睛的鳳眼,但也足以豔絕天下。

哈日娜最厭恨的就是長得好看的女子,平時在西域若教她發現長相出眾的女子,勢必會遭到她的毒手。

可宋瑾不僅長得好看,最關鍵的是就連身份都是她拍馬都趕不上的。

尤其這會兒見了宋瑾這種輕慢的態度,哈日娜眯了眯眼,就上前諷刺道:“女皇陛下,您想必是不記得我了吧?我父汗乃是聞名西域的察欽可汗,當初您登基的時候,我還隨他一同去參加過登基典禮。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年時間,咱們竟會在這種場景下再次相見。”

哈日娜一麵說著一麵得意挑眉,等她父汗同意西域之後,他們便能和天朝相抗衡,到時候她也弄個皇太女做做,再像這女皇一樣君臨天下。

宋瑾並未睜開眼睛,隻是自鼻間發出一聲輕哼,嘲諷之意溢於言表。

哈日娜有些火大,這女皇是看不起她麼?

可看不起,現在不還是被他們製服了?

哈日娜抬手摸上了掛在腰間的鞭子,卻就在這時,一陣疾風掃了過來,幸虧齊荀眼疾手快地將她拉到了一邊。

但哈日娜還是被那陣劍鋒掃落了一縷碎發——

泛著冰冷寒光的劍尖直直插入地毯之中,劍尾還在一晃一晃的,讓人心有餘悸。

換做了別人,哈日娜早就發作了,但這位安陽王殿下卻是讓她敢怒不敢言的存在。

當年宋瑾登基她進京的時候,便曾想過勾引這天神一般的男子。

也不對,那時候的宋皓充其量也就是個半大少年。

可那時,風姿已然傲世。

哈日娜至今還記得他前腳還在和身邊的人談笑風生,下一刻就抬劍將欲暗算他的人一刀斬下了頭顱。

笑飲生人血,一手鮮血淋漓,一手卻執酒酣然暢飲。

其實哈日娜至今都不明白那位讓她父汗聞風喪膽的聖元帝為何放著這麼一個優秀的兒子在一邊,卻執意冒天下之大不韙將皇位傳給了女兒。

便是在他們西域,這皇位也是傳兒不傳女的。

若是今日皇位之上坐的是這個亦正亦邪的安陽王,那他們哪裏有機會生事?

哈日娜按下心頭的怒氣,盡量放緩了語氣看向宋皓:“安陽王殿下,你這是何意?”

若是剛剛駙馬沒有將她拉開,隻怕如今她早就成了劍下亡魂了。

宋皓冷冷一笑,冰涼菲薄的唇瓣卻帶著森森殺氣:“如今陛下和明親王為本王所困,號令三軍的兵符亦在本王手中。本王乃是女皇陛下的親弟弟,便是不能掌控她的親兵,但中軍大帳四周都是本王的人,足以用任何借口不讓旁人來見她。也就說,現在邊境所有的一切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

頓了頓,宋皓雙手抱在胸前斜倚在帳上,眼神慵懶地挑了挑眉:“本王如此誠意十足,察欽可汗卻久久不露麵,隻派了你這麼個東西來,又算是何意?”

東西?

哈日娜勃然大怒,正欲發作,卻被齊荀一把拉住。

齊荀衝她搖了搖頭,哈日娜這才抿著唇勉強沒有開口,隻不過胸口起伏不已,顯然是氣得不輕。

齊荀彎了彎唇,拱著拳禮數周到地對宋皓稟道:“安陽王殿下息怒,畢竟這是在西征大軍帳中,大汗身份尊貴,若是一不小心出了意外……”

宋皓冷冷一嗤,眸中泛出點點危險之光,緩緩啟唇道:“所以,你這是在和本王說他不敢來了?咱們之間的盟約也就此作罷?”

齊荀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唇,沒有再開口。

察欽可汗生性多疑善變,若非如此,他們也沒必要設下這麼一個局引君入甕。

彼時,一直盯著宋瑾的哈日娜突然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她推開擋在身前的齊荀,走上前微揚著下巴對宋皓道:“既然安陽王殿下剛剛都說了你有十足的誠意,不如再多一點如何?”

“哦?”宋皓似笑非笑,“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