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施笑道:“不用了,你算算多少銀子?”
茶夥計雙手一搓,連忙笑道:“這一總,三百六十兩零三錢六十文!”
她還沒說話,旁邊那一直與她一樣靜坐的兩人中的長臉漢子聽了,衝口而出道:“你們真敢坑人呐~皇上的禦膳每桌都不到十兩銀子,你們這裏真敢說大話!欺負這位小哥是外鄉人麼?”
話一說出口,那美髯公就將他一瞪,他心裏雖怵但麵上卻強撐著不理會。這位小哥原以為是個鄉下泥腿子,他是不喜歡的,沒想到竟是個豪爽之人。一頓飯下來,同一桌上吃酒喝肉,頗有種同道中人的感情滋生,讓他對此人好生親近,也就不願意像之前似的袖手旁觀她被人狠宰了。
茶夥計一聽這話,忙陪笑道:“幾位客官有所不知,這價格貴的幾樣都不是我們本店的,是從京城買來的配方做法,這價格放在京城還算少的。您瞧瞧,現在已經有些兵荒馬亂的樣子了,這錢啊,放著也是放著,以後用不用得上還不一定呢!現在各處的酒、米價格不住地往天升去,這幾樣的本價就不止二百兩呢!給您算的這數,真的是公道價,絕不哄人!”
長臉漢子被這頓話一說,哼哧哼哧了幾下,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臉色有些黯然,雙手使勁攥著,卻也不吭聲了。
車施哪裏還知道這其中的事情,多長時間沒用過銀子了,都不知道這俗世間的物價行情,況且這些都是身外之物,能值多少靈石,她便將之前的那顆珠子拿出來放到桌上。
茶夥計一看又是這東西,當即又賠著笑臉說道:“客官,您行行好!這珠子,我們店裏換不開啊!”
她不耐煩的正要說不用找了,那位一直沒有說話的美髯公恰在此時插嘴道:“我這裏倒是可以換開。隻是不曉得小兄弟願意嗎?”他後一句是望著車施說的,一頓飯下來,果然拉近了距離稱她是“小兄弟”了。
她當然無所謂這些,便道:“那就謝過閣下了!”
茶夥計自然是高興的再好不過了,輕快地接過長臉漢子遞過來的一張銀票,轉身就跑向後廚。
她望著那遠去的背影,突然注意到,此間茶樓就隻有一個跑堂的夥計而沒掌櫃。正好奇間,耳聰目明的她就聽到一聲慘叫,然後便是劈頭蓋臉的喝罵聲。
“你這混小子,敢這麼欺客,等我死後,那還了得!你是把天也要戳個窟窿嗎?我打死你個不孝子!氣死我了!你跑甚,站住!還不停腿,叫我打死你個不聽話的!”
“哎呦!老爹,別打了!仔細您手疼!我再也不敢了!再不敢了……”
“你還說……”“好了好了,爹,我錯了……”
這相互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好像要出來了一樣。不一會兒,她就看到從後廚的方向轉過來兩個人。那年老的拽著茶夥計的耳朵,一步一步將他提溜到這邊來。
這老人不像一般見到的苦命老頭那樣瘦骨嶙峋,反而有些微胖,看他飽滿發光的臉龐,根本就看不出是個老人家,隻是那花白的、快掉光的頭發和額頭深深的幾縷皺紋卻能透露出他是一位上了年紀的人了。
老人家走路似乎不大利索,拽著兒子的模樣,倒像是兒子用耳朵牽著他往前走一般。他一邊點著兒子的腦袋,一邊嘮嘮叨叨的喝罵著,重來複去,也就是那幾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