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後,林間霧蒙蒙的,近處的鬆針上掛著晶瑩的水珠,偶有風過,帶著些清冷的鬆香的味道,山石被衝洗的幹淨,潺潺流水輕輕擊打著水岸的聲音在這樣沉寂的清晨就顯得尤為靈動。
一處矮小的灌木下蟋蟋嗦嗦的一陣響聲,伴著急促的呼吸聲打破了這山水的意境。好半會才從灌木下爬出一個四肢著地、胸腹前鼓囊的女人。她的發髻已亂,金釵玉搔頭早已在逃亡的過程中掉盡,她精致的指甲裏滿是黑黃的泥土,有的已劈斷,手背上滿是劃痕,有的劃痕還冒著新鮮的血珠,襯著有些尚完好的嫩蔥一樣的指背,讓人莫名的有種憐惜的感覺。女人纖細的背直了好幾下終於顫顫巍巍站起來,雙手像捧著珍寶一般護著胸腹前的隆起,哪怕她裙角沾滿泥水,身上被霧水打濕,她胸腹處卻保護的很好。她踉蹌了幾步,終於在一顆平整的山石上坐下,就著溪水洗洗手,解開胸前的綁帶。一張瘦小的臉蛋露了出來,臉潮紅著,幹裂的嘴唇微微張開來,鼻翼煽動著,像隻缺水的魚。“婧彤,醒醒!再堅持一下,外公和舅舅馬上就到了。”女人摸了摸小孩的頭,滾燙滾燙的,一直堅忍的眼淚漱漱的掉了下來。
“什麼該死的神算子,我兒生長於高門,本應享受萬千寵愛,哪裏會是什麼年少孤苦,一生飄零,克高堂,煞親友的孤煞之命!妄言害人,如果我兒有半分差池,我詛咒你即使身居高位也會身敗名裂,受盡淩辱,縱巧舌如簧亦因口舌生瘡有口難辯而亡。”
女人的眼淚涼涼的,小孩舔舔掉入嘴唇上的眼淚,閉著的眼睛使勁睜了開來,茫然的望了望女人,張張嘴沒有發出聲來。隻顫抖的伸出手掌撫撫女人被枝條劃破的臉蛋。
“娘親,不疼!”
小孩無聲的呢喃,熱乎乎的手心給了女人無限的勇氣。
“乖彤兒,娘親這就帶你去叫外公和舅舅,見到他們就好了,娘親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嗯哼!你沒有機會了,侯爺吩咐定不能叫這孽障存活於世。”一個幹巴巴的聲音從女人身後響起。
女人驚嚇的回頭,身後一群黑衣人無聲無息的矗立在她身後不遠處。女人慌不擇路,抬腿就往溪水裏跑,被石頭絆倒的那瞬間第一反應仍是側轉身子用背著地。
她本是纖纖弱女,連續逃亡近十天,早已到了身體的極限,溪水漫過耳鼻時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就這麼死了也好,但內心卻是那麼的不甘,夫君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妤兒,不管彤兒是什麼命運,她都是我掌上心上最最寶貝的明珠,我會守護你們一輩子。”
如今他在哪兒呢?他最心愛的妻女已經逃亡了十天了,他竟絲毫沒有察覺嗎?
被鉗住腿倒拖出水麵時她已放棄了掙紮,隻緊緊的抱住胸前的孩兒,頭在被拖行的過程中撞到山石上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世子夫人,把孩子給我。”
“這是世子最心愛的孩子,傷害她,曜華不會放過你們的。”女人色厲內荏。
“一個隻能帶來災難的孩子和爵位比起來,孰輕孰重,世子夫人不用我細說吧!”為首的黑衣人嗤笑,幹巴巴的嗓音,格外的刺耳,他是侯府中掌管刑罰的內衛長,見多了臨死之人的掙紮,如果不是世子夫人的名頭能讓他有些許興奮外,這樣的對話當真是乏味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