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的平安聽不出來,所以他老老實實回答了,一點戒備也沒有。
也不是沒有戒備的,隻是他相信花花,或者說他願意去相信眼前的這個人。
“我要去北地,去找……”
“平安哥哥要去找他的娘親。”花花搶答道。
玉子桓先是一怔,他是知道紀平安身份的,也知道紀淩玨一直沒有再娶,所以紀平安說的娘親肯定是阿婉。隻是,為何是北地。
“哦,花花又知道?”故意逗著花花,玉子桓道。
花花小腦袋一揚,因為這事她知道而舅舅不知道,所以頗為得意,“當然了,我還知道平安哥哥的娘親不在北地,但他不知道要去哪裏找娘親。”
玉子桓先是心上一痛,下意識地看了紀平安一眼,見他情緒低沉,卻還在勉力笑著的模樣,那雙清澈的眼眸裏乘載的哀傷和迷茫,讓他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沉痛。
玉子桓麵色微沉,輕喝道,“花花,跟哥哥道歉。”
花花也許是被舅舅的臉色嚇到了,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了,態度十分誠懇,“對不起平安哥哥,花花不是故意的。”
花花抓了桌上的一塊糕點塞到紀平安手裏,“哥哥吃了糕點,不生氣好不好。”
紀平安其實沒有生氣,他知道花花不是故意的,也知道花花說的都是事實,但他還是看著手中的糕點有點糾結,他不喜歡吃甜的,非常非常不喜歡。
“哥哥是生氣了嗎?”花花見紀平安遲疑著不肯吃,以為他是很生氣很生氣了,鼻子抽抽,又要哭了。
紀平安可不敢惹她哭,連忙哄道,“沒有沒有,我吃,我吃就是了。”
紀平安將糕點送到嘴邊,就要咬下,玉子桓抬手製止了,看向花花道,“好啦花花,別為難哥哥,哥哥不喜歡吃甜的。”
紀平安微怔,看向玉子桓,為什麼他會知道……
“好了,娘親應該快回來,花花還不快去接娘親,或許娘親一高興,就不生花花的氣了。”
“真的嗎?”真是好騙的小孩子,立馬就忘了平安哥哥是不是在生她的氣,蹦躂著就跑了。
到了門口,果然就見娘親從樓梯口上來了。
花花回頭看了一眼,舅舅好像在跟平安哥哥說話,於是她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撲哧撲哧跑到娘親麵前求抱抱。
“娘親,娘親,舅舅在跟小哥哥說話,娘親跟花花來一下好不好。”拉著娘親就跑,花花的心裏打起了小九九。
華燈已亮,夜漫漫長。
站在客棧房間的窗前,孤山鎮的萬家燈火熄得很早,花花很累了,早早便睡下了。
門扉輕響,玉子桓推門進來,又輕輕合上,走到她的身邊,“花花睡了?”
“嗯,今天太累了。”這要是放在平時,花花現在還在鬧騰呢,“那個孩子,平安他……”
“你果然知道了。”畢竟他跟紀淩玨長得太像了啊。
“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一直攥在手裏的玉佩被攤開在玉子桓眼前,晶瑩的綠玉沒有過於繁複的花紋,鏤空雕刻著一個紀字,“這是九鄢的,沒想到她給了平安。”
提到紀九鄢,玉子桓看著那枚玉佩,也是久久收不回視線。
抓住玉子桓的手,將玉佩放入他的掌心,“哥哥,你還在猶豫什麼?”
“阿婉……”
“不是說,平安要去北地嗎,那便去吧,我們一起去。”八年了,夠了,她已經活著回來了,那就沒有在避著的必要了。“哥哥,從始至終,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甘心受著的,真的。”
“安平王府也好,北地長平軍也好,甚至是紀淩玨的那一劍,都是我設計來的,所有的一切,不怨紀淩玨,不怨哥哥。”
“你要回他的身邊嗎?”玉子桓看著她問。
“我還活著,活著回來了,自然是要的。”子母丹毒沒有要了她的命,那一劍也沒有要了她的命,她禦婉福大命大,那為何不能回到他的身邊。“在那之前,我想先跟平安好好待一段時間。”她的平安啊,出生沒多久就被她送去青桐關的平安,這輩子,她還沒得及好好看看他,抱抱他,陪他說說話呢。
就讓她自私一下吧,先陪平安去北地。反正得到消息,紀淩玨也會到北地去尋平安的。
就當做是,給他的一點懲罰吧。
這麼多年,竟然一點懷疑她的生死都沒有,未免也太相信她的人品了吧。
玉子桓突然有點同情紀淩玨了,卻也不會阻止禦婉做什麼。
隻有他知道,阿婉的這一句我回來了,包含著多少的艱辛和痛苦。
這八年,無數個日日夜夜,他都數不清的日日夜夜,阿婉是以怎樣的咬牙堅持於心不甘堅忍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