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平安快睡吧，明天還要趕路。”明天就能到青山城了吧，他們已經入了北地境內，也不知道暗哨發現他們沒有。
在紀平安身邊躺下，禦婉側身朝裏，看著他黑乎乎的後腦勺，靜默著發呆。
夜百般靜籟，房間的窗戶沒有合緊，留著小小的縫隙給夜風微涼。
屋中呼吸淺淺均勻，本該沉沉睡去的紀平安卻在黑暗中睜開了眼，清澈的眸裏沒有半點睡意。
他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小聲地試探，“你睡著了嗎？”
“沒有，”身後傳來禦婉的聲音，也是分外的清醒，“睡不著嗎？心裏有事？”
紀平安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唇，靜默一會才出聲道，“你不好奇我許了什麼願嗎？”
禦婉很快反應過來，平安在說的是河燈許願。“不是說說出來就不靈了嗎？”
紀平安沉默，久久不曾再言語。
就在禦婉以為他已經睡著的時候，他突然騰地一下坐起來，星眸在黑暗中灼灼閃亮。
禦婉把胳膊枕在頭下，抬眸看他認真的神情，聽他認真地道，“我的願望，河神伯伯滿足不了。”
對了，玉子桓好像就跟花花解釋過，那些祈願的河燈都會飄到河神那裏去的，河神看見誰的河燈，就會滿足誰的願望。
平安這孩子是認真了。
禦婉這樣想著，就聽到紀平安接著道，“但是你可以。”
禦婉微微詫異，“所以平安許的願望跟我有關咯？”
紀平安點點頭。
禦婉這下就真的好奇了，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那平安倒是說說，你許了什麼願望？”
紀平安聽見她問，趕緊雙手合攏，緊閉雙眼，就跟在河邊放燈許願的時候一模一樣，看得禦婉忍不住想笑，但他出口的話，卻讓她忍不住心酸。
“願，爹娘和平安永遠在一起。”
紀平安許完願，睜開眼看著禦婉，星眸裏閃爍的是不確定，“娘，你會要平安和爹的，不會再離開的，是不是？”
紀平安雖然沒有懷疑過她的身份，卻是極少叫她娘的。禦婉知道他不適應，也便沒有強求。
可如今，他的這一聲娘可真是讓她心酸啊。
忍著將要落下的眼淚，禦婉將紀平安抱在懷裏，讓他感知她的溫度和心跳，“平安，娘答應你，你這個願望一定會實現的。因為娘回來了，就絕對不會再離開平安和爹了。”
“真的嗎？”平安的聲音裏還是充滿了不確定，“那娘為什麼不帶平安去找爹？”
原來症結是在這裏啊。
禦婉也很無奈，“因為娘不知道你爹在哪裏，沒辦法給他傳消息。”這是實話，她畢竟離開八年了，當初手上有的全部勢力都給了禦棨，有些事情做起來沒有當年那麼便利了。
再加上，從紀平安在京城離開之後，紀淩玨確確實實不見了蹤影，不在京城，也沒有回南蠻，真不知道他會不會追去北地。
“所以娘要先去北地，見你姑姑和小舅舅。小舅舅的手上有情報網，他能幫我找到你爹。”
“可是，”紀平安咬咬唇，“小舅舅不喜歡爹。”他會幫娘找爹嗎？
禦棨跟紀淩玨不合的事鬧得天下皆知，根本就不用她去查，禦婉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一麵感慨禦棨的孩子氣，一麵又心疼他的被迫長大。
“那是因為小舅舅以為娘死了，小舅舅生爹的氣呢。等小舅舅知道娘沒死，就不會生氣了，也就會喜歡爹了。”禦婉道。
“真的？”
“真的，娘保證！”
“嗯，平安相信娘。”紀平安重重點頭，平安是相信娘的，所以娘不可以再離開平安和爹了。
禦婉摸摸他的腦袋，哄道，“娘很高興，但是時間不早了，好孩子要早睡早起，所以平安快點睡吧。”
了結了心頭大事，困意來襲，紀平安也沒強撐著，順著禦婉的話，小小的身子往下一滑，小腦袋蹭了蹭枕頭，就睡過去了。
綿軟平和的呼吸聲傳來，禦婉嘴角含笑看他安靜的睡顏，不看那雙眼睛，這孩子更像他父親了。
紀淩玨，你現在在哪裏呢？
禦婉了無睡意，半靠在床頭，手上有一下沒一下輕拍著孩子，偏頭看向窗戶，黑壓壓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總之，先到烏桐關再說吧。
隻是禦婉沒有想到的是，本來打算好的快馬加鞭趕往烏桐關，卻在天朦朧亮起是有了變故。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一處盜匪，竟然趁著夜色將燕尾城攻下，搶占了城門不說，還大搖大擺打進了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