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搖了搖酒壺,酒水輕晃,發出細微的聲響,“是子母丹毒。”
“你知道子母丹毒?”
“原先不知道的,後來霍老去青桐關看臭小子,無意撞到的。”也是那個時候,他便隱隱知道師哥狠心拋下紀九鄢離開的原因了。
這也是這些年,他甘心守在紀九鄢身邊,卻沒有半點動作的原因。
也許,他就是在下意識裏希望著,有一天師哥能帶著阿婉郡主回來,然後他再與師哥公平競爭。
隻是他沒有想到,別說公平了,師哥一出現,他連爭一爭的機會都沒有。
真是可悲。
但他不悔。
“師哥你回來就好了。”你回來了,紀九鄢就不會再傷心難過了。
“這話聽起來感覺不太好啊。”玉子桓擰眉。
蕭湛嗤笑,“因為我解放了,你泥足深陷了。”
“師哥,恭喜恭喜,同喜同喜。”
帶著一飲而盡的酒壺,蕭湛一躍下了屋頂,抬手背對著玉子桓揮了揮,一頭鑽進房間睡覺去了。
玉子桓嘴角的笑意漸漸散去,到了嘴邊的感謝和歉意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師兄弟多年,他了解蕭湛,知道蕭湛有一句‘好好待她’沒有說出口,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增添蕭湛的苦惱。
漆黑的夜色下,長廊拐角,禦婉靜靜地陪了哥哥一會,悄聲轉身離去。
阿湛,對不起。
阿湛,謝謝你。
這般深夜,誰也不知道,有幾人好夢,幾人難眠。
第二日一早,禦婉就去了關押這盜匪的地牢,花花不想離開娘親,想要跟著去,卻被蕭湛提溜著後衣領拎走了。
花花掙紮,“我要娘親,我要娘親!”
小孩子短胳膊短腿的,自然是打不到蕭湛的,也自然掙脫不了,隻能一邊叫喊著一邊被蕭湛帶出府去了。
紀平安看了看娘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蕭舅舅離開的方向,果斷轉身去找了大舅舅。
大舅舅玉子桓正坐在一旁看姑姑紀九鄢寫信,紀九鄢見到紀平安,高興地招招手,“平安過來。”
“舅舅,姑姑。”紀平安小步跑過去。
“那,給平安的。”紀九鄢伸手到紀平安麵前,攤開,赫然就是那塊雕著紀字的綠玉。
“啊,我的玉佩。”紀平安歡呼,他就想著來跟姑姑說這事呢,“玉佩怎麼在姑姑這裏?”
“這你就要問舅舅咯。”紀九鄢指了指一旁的玉子桓。
玉子桓摸摸他的腦袋,“是花花拉了你娘去贖回來的。”
“娘……”紀平安沒想到是這樣,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在孤山鎮時沒跟娘和舅舅說,是因為……”
“舅舅知道,娘也知道的,平安不用解釋。”玉子桓溫聲道,“這麼突然就告訴你這麼大的事,沒有準備好是應該的,娘不會怪你的。”
“隻要平安記得,娘就是娘,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女人就好了。”玉子桓蹲下身子,與紀平安保持著同等的高度,與他平視,“平安,你現在可以不理解,相信娘也不會告訴你這些事情,但你要清楚,娘為了你,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她沒有不要平安,這八年,她一直都在為平安堅持著。”
“所以平安,把你心裏的那點不確定收起來。男子漢堅定果決,不應該存在猶豫驚疑,尤其是對待親近的人,明白嗎?”
紀平安有些驚訝,他以為他掩藏得很好了,卻忘了他到底是小孩子,在見慣人世冷暖的玉子桓麵前,他所以的猶豫和不確定,跟攤開在陽光下沒有區別。
“舅舅,平安知道了。”紀平安重重地點頭,將心底裏最後一點的不確定抹除。他的娘親是真的回來了,他不再是沒有娘的野孩子了。
娘親會跟他還有爹一直生活在一起,一直一直。
下次回京城,他一定要把娘介紹給張思傑,氣死他,哼。
於是,從地牢回來的禦婉受到了紀平安前所未有的熱烈歡迎。
“娘!”
攬著孩子入懷,軟軟的身子完全偎依在她的懷裏,禦婉有些回不神來,心裏卻不由自主軟了,想起這孩子剛出生那會,小小的一團,躲在她的懷裏,一逗一笑。
轉眼間,她的平安都這般大了啊。
這一刻,沉睡了太久醒來的禦婉,才真真正正有了已經過去八年了的感覺。
沒能陪著平安長大,沒能見證他學會走路,學會說話,學會寫字……她好遺憾好遺憾。
但在擁抱他的那一刻,禦婉又覺得,這些遺憾都不再是遺憾了。因為她還活著,因為她還可以看見平安繼續長大,看見他娶妻生子,建功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