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笑傲,何為正何為邪(1 / 3)

三人吃過兩個西瓜,此時一天已然過去,夜幕漸漸降臨。三人背倚石壁,望著草叢間流螢飛來飛去,點點星火,煞是好看。

忽聽得遠處傳來錚錚幾聲,似乎有人彈琴。

三人互望了一眼,都是大感奇怪:“這荒山野嶺之中怎麼有人彈琴?”

琴聲不斷傳來,甚是優雅,過得片刻,有幾下柔和的簫聲夾入琴韻之中。七弦琴的琴音和平中正,夾著清幽的洞簫,更是動人,琴韻簫聲似在一問一答,同時漸漸移近。

林越溪猛然想起自己的任務,隨即想到這琴聲簫聲應當是曲洋和劉正風合奏,不過他也不敢斷定,更不敢直言出來,畢竟不管是不是,自己若是說出來,那又該如何解釋自己的猜測。

令狐衝突然低聲道:“這音樂來得古怪,隻怕於我們不利,不論有什麼事,你們千萬別出聲。”

隻聽琴音漸漸高亢,簫聲卻慢慢低沉下去,但簫聲低而不斷,有如遊絲隨風飄蕩,卻連綿不絕,更增回腸蕩氣之意。隻見山石後轉出三個人影,此時月亮被一片浮雲遮住了,夜色朦朧,依稀可見三人二高一矮,高的是兩個男子,矮的是個女子。兩個男子緩步走到一塊大岩石旁,坐了下來,一個撫琴,一個吹簫,那女子站在撫琴者的身側。

眼見此情景,林越溪已然能夠百分之百確定這三人便是曲陽、劉正風、曲非煙三人。心裏也開始盤算起接下來自己該如何完成自己的任務,而想到“紅顏薄命”這個任務,自是一番暗罵天書坑爹。

隻聽琴簫悠揚,甚是和諧。令狐衝拉著儀琳和林越溪縮身石壁之後,不敢再看,生恐給那三人發見。令狐衝心道:“瀑布便在旁邊,但流水轟轟,竟然掩不住柔和的琴簫之音,看來撫琴吹簫的二人內功著實不淺。嗯,是了,他們所以到這裏吹奏,正是為了這裏有瀑布聲響,那麼跟我們是不相幹的。”當下便放寬了心。

忽聽瑤琴中突然發出鏘鏘之音,似有殺伐之意,但簫聲仍是溫雅婉轉。過了一會,琴聲也轉柔和,兩音忽高忽低,驀地裏琴韻簫聲陡變,便如有七八具瑤琴、七八支洞簫同時在奏樂一般。琴簫之聲雖然極盡繁複變幻,每個聲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

林越溪隻聽得血脈噴張,忍不住便要站起身來,又聽了一會,琴簫之聲又是一變,簫聲變了主調,那七弦琴隻是玎玎璫璫的伴奏,但簫聲卻愈來愈高。林越溪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酸楚,側頭看儀琳和令狐衝時,隻見儀琳淚水正涔涔而下,令狐衝也是神色暗淡。眼見這樣的情況,心中不由得震撼,暗想,能夠以音樂感染他人情緒,曲陽和劉正風也太可怕了吧?

突然間錚的一聲急響,琴音立止,簫聲也即住了。霎時間四下裏一片寂靜,唯見明月當空,樹影在地。隻聽一人緩緩說道:“劉賢弟,你我今日畢命於此,那也是大數使然,隻是愚兄未能及早出手,累得你家眷弟子盡數殉難,愚兄心下實是不安。”

聽到這裏,林越溪想起劉正風金盆洗手時的橋段,知道此時劉正風的一家老小皆已經被嵩山派殺死,心中不禁唏噓不已。說起這個橋段,他以往不管是看小說還是看電視劇,在這個橋段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要將嵩山派的那些人全部幹掉。而今身在這個世界,縱使有了機會,但也是有心無力。

此時另一個道:“你我肝膽相照,還說這些話幹嘛?”

三人中儀琳見過劉正風,故而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低聲道:“是劉正風師叔。”

不過儀琳和令狐衝不似林越溪那般早已知曉,於劉正風府中所發生大事,不知半點,此時忽見劉正風在這曠野中出現,另一人又說什麼“你我今日畢命於此”,什麼“家眷弟子盡數殉難”,自都驚訝不已。

隻聽劉正風續道:“人生莫不有死,得一知己,死亦無憾。”

另一人道:“劉賢弟,聽你簫中之意,卻猶有遺恨,莫不是為了令郎臨危之際,貪生怕死,羞辱了你的名譽?”

劉正風長歎一聲,道:“曲大哥猜得不錯,芹兒這孩子我平日太過溺愛,少了教誨,沒想到竟是個沒半點氣節的軟骨頭。”

曲洋道:“有氣節也好,沒氣節也好,百年之後,均歸黃土,又有什麼分別?愚兄早已伏在屋頂,本該及早出手,隻是料想賢弟不願為我之故,與五嶽劍派的故人傷了和氣,又想到愚兄曾為賢弟立下重誓,決不傷害俠義道中人士,是以遲遲不發,又誰知嵩山派為五嶽盟主,下手竟如此毒辣。”

劉正風半晌不語,長長歎了口氣,說道:“此輩俗人,怎懂得你我以音律相交的高情雅致?他們以常情猜度,自是料定你我結交,將大不利於五嶽劍派與俠義道。唉,他們不懂,須也怪他們不得。曲大哥,你是大椎穴受傷,震動了心脈?”

曲洋道:“正是,嵩山派內功果然厲害,沒料到我背上挺受了這一擊,內力所及,居然將你的心脈也震斷了。早知賢弟也是不免,那一叢黑血神針倒也不必再發了,多傷無辜,於事無補。幸好針上並沒喂毒。”

劉正風輕輕一笑,說道:“但你我卻也因此而得再合奏一曲,從今而後,世上再也無此琴簫之音了。”

曲洋一聲長歎,說道:“昔日嵇康臨刑,撫琴一曲,歎息《廣陵散》從此絕響。嘿嘿,《廣陵散》縱情精妙,又怎及得上咱們這一曲《笑傲江湖》?隻是當年嵇康的心情,卻也和你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