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憐生 第一章 初遇不相識(1 / 2)

將一份複國報仇的雄心托付給一場雪是不夠的,就像臘月酒缸裏的酒釀,封存不了幾個年頭。所以從八歲那年起,李君念看了七場雪,殺了三百二十三個人。

今年是記事以來的第八場雪。

南來酒家內,李君念沒有過多的情緒,隻待壺中烈酒飲盡,便會殺一些人,一些有理由死在冬末最後一天裏的人。

一窗之隔,南來酒家外麵,朔風凜冽。

狹長的官道曲曲折折,沒有風流才子無病呻吟的離愁,沒有絕代佳人彈琴述苦的相思,有的隻是一名少年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水之中的長靴,以及長靴踏進積水裏有些機械的聲響。

這兒自然也沒有熱鬧的人群,更沒有一眼忘不到邊的亭台樓閣。漫天大雪將少年的身影朦朧在天地間,隻有長風吹過的時候,才能讓他的身形稍微顯現。

少年身披蓑衣,頭戴鬥笠,鬥笠下是一雙明亮但有些慵懶的眸子,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精彩也不過如此。

當下一陣長風再起時,少年的雙手扣開了南來酒家的木門。這名少年叫憐生。

最先映入眼簾的,不是酒家裏上等紅木製成的方桌,不是雕工考究的鏤空大窗,而是四名喬裝打扮的修行者。

既然喬裝打扮,意味著他們不願暴露行蹤,想隱匿在暗處,隻要沒人看穿或者他們認為沒人看穿,就不會有危險。所以,憐生投向那四名修行者的視線並沒有什麼異樣,仿佛看向街道上的路人甲、路人乙。

但是太安靜了,安靜的有些詭異。察覺到酒家內詭異氣氛的時候,憐生目光注意到一個人,一個靠窗邊坐下的玲瓏身影。

身穿藏青色官式製服,製服上用金絲織成的‘裁決’二字格外顯眼,本來就絕色的臉蛋,因為一身藏青色錦衣更顯現出幾分剛毅的美。

來人正是裁決官,大離王朝裁決所實力排位十六的李君念。

憐生不認識李君念,那是真不認識,但她他知道一名裁決官在大離王朝意味著什麼。

孤高,絕傲,冷血,強大,修行者,神出鬼沒……

這便是世人對裁決官的印象。

而李君念自然也不認識憐生,那是她不屑認識,更沒有理由認識,因為凡人在她們這種上位者的眼中,如同螻蟻。

而此刻的憐生也從李君念的眼中看到了這份蔑視,如同螻蟻般的蔑視,甚至連蔑視都稱不上。

那是完完全全的無視。

但憐生並沒有生氣。因為他沒有洗髓過,自然沒有靈力。沒有靈力,意味著就是個凡人,而凡人和修煉者的差別,猶如螻蟻和巨象的差別,對世人而言,這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憐生神色一凜,暗道不好,轉身離去。

裁決所,乃大離王朝一支特殊的力量,它存在的使命便是不計一切後果殺掉對大離威脅最大的人,或者邪物。比如離山劍塚餘孽,比如大妖。

而此刻,下著如此大雪的此刻,裁決所的人竟然出現在一所普通的酒家裏,那便意味著一些人必須死在這兒。

對於憐生的離去,李君念隻是由於職業習慣而漫不經心地投去了一瞥。

從憐生身上沒有感受到任何靈力波動,李君念便不會認為憐生也發覺大雪中不尋常,那麼隻有一個解釋:他的離去隻是巧合。

推開大門,風雪迷人眼,憐生卻站住了腳,沒有離去。因為他眼中出現了一棵樹,一棵還沒有來得及發芽的老樹。

雪花很大,大如梅子。可那梅子般大小的雪花卻在離老樹辦寸的距離繞道而行,頗為詭異。再仔細觀察,赤水河內,洶湧的死氣鑽入老樹幹裂的枝幹裏。

“死氣化妖,有可能是大妖。”

憐生立即意識到什麼,可他卻並不能做什麼。雖然憐生熟讀各種經書道藏、陣法典籍,事實上他還沒有洗髓過,也沒有靈力,說白了和尋常百姓沒什麼區別。

安靜的酒家內,有一段簡短的對話。

“客……客……官……大人,您要……來點什麼?”

店小二的聲音異常恭敬,生怕惹惱了不該惹惱的人。

一,二,三,四,我要四顆人頭。”

沒有悲喜,沒有愛憎,女子冷漠的聲音比嚴冬的冰霜還要冷。

“乒乒乓乓!”

酒家內傳來了打鬥的聲音,不應該說打鬥,應該叫一邊倒的屠殺。

憐生靜下心來,用心去感受,用耳去聽,用精神力去觸及空氣中細微的震動。

拔劍,出劍,一個人的頭顱被斬下。

身影突進,長劍上挑,劍尖劃破了第二個人的胸膛。

側身躲掉一柄砍過來的刀,長劍由上挑轉為掠下,第三個人的胸膛被反向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