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院的規矩是以人為本,姑娘們在院子裏當然是要賣肉賣笑,但卻為她們留了一個極大的念想,也就是從良之後的終身可以由自己掌控,這些女子在青樓中看慣了世間百態,按理說從良後不會再選擇進入高門大戶繼續忍受欺淩,所以有這麼做的就很可能有問題。左武侯府的本職工作並非隻有彌勒教一個,所有與謀反、謀逆、軍情有關的都在職權範圍內,既然推斷陳玉娘與彭城本地軍事主官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必然立刻開始重點關注。
至於慕容秋葉今天為什麼要帶金童來梨香院,金童並沒有進行什麼深入的考量,相比之下略大的可能性是拉著金童與梨香院混熟了,形成一種“燈下黑”的狀態,其他的可能性就太多了,實在沒法猜。
是夜,金童順理成章的喝成大醉,並且對自己修煉童子功的事實表示了不滿,然後回了折衝都尉府休息,而老慕容則自然而然的強拉著陳玉娘找包房了。
第二天,彭城司馬與彭城司戶聯袂前來拜見,對昨日未能出席表示了深切的歉意,然後還是梨香院,痛痛快快的又喝了一整天的酒。
第三天,金童前往彭城郡守府,會見了太守、司馬、司戶、司法,然後自己做東回請,還是梨香院,繼續喝。
第四天,往徐州大都督府拜見,喝……
第五天,金童回請慕容秋葉,喝……
第六天,請左右果毅都尉,喝……
第七天,彭雙木本族的數名族老來拜,喝……
第八天,彭城司戶、彭城司法來送關於五百年來本地金氏族發展情況的調查結果,繼續喝……
七月初八,第九天,金童終於酒醒了,搖頭晃腦的堅決拒絕了慕容秋葉的邀請,表示今天要休息一天,沐浴更衣,明天下鄉去尋祖祠。
晚間,洛陽派信使來到。
金童坐在正廳中,神識一散得知並沒有人竊聽偷看,伸手接過府中報上來的折子,事情不多:一是風小其迫於急切的任務壓力仍然不願意在培訓課程上偷工減料,因此建議先走群眾路線,以威脅、利誘、釣魚等手段先收買一些目標身邊的侍者從人獲得短期情報;二是左武侯府下屬正將五人已經正式派出部隊在豫州全境進行掃黑,通報了一下成果,各地分別有多少地痞流氓已經納入了眼線之內,多少人已經被立威殺雞儆猴了;三是“忠翊衛園”原班人馬已於七月一日與左金吾衛衙門順利交接完畢,轉為左武侯府下屬機構繼續控製北都及河南府全境;四是前幾天交代的調查任務已經秘密展開,隻是“大帥”對此很感興趣,曾開口詢問過因由。
金童提筆,一筆一劃的回了信,風小其的建議不錯,特別是結合目前的掃黑態勢,在收買眼線方麵還能借用一些黑惡勢力的名頭,可以結合著來,一旦出了什麼問題,直接滅口就是了,這方麵“忠翊衛園”人馬幹的比較溜,所以具體的放出了一批任務,其他沒什麼可說的,太師拓跋澄方麵需要自己當麵解釋,不便在密函中提及,也就一筆帶過了事。
真正需要金童頭疼的事情並不是公務,而是自己需要去哪裏“祭祖”。
對於祭祖啊、姓氏啊之類的事情金童並沒什麼方案,上輩子是孤兒,沒個爹娘,孤兒院按照百家姓給小孩定姓氏取名字,輪到他自己恰好也是姓金的,之所以當初他在兩界關登記時就報上了徐州彭城的祖籍,那時候其實他還不知道徐州彭城就是金姓的郡望,而是上輩子自己就在這裏……
金童步出大廳,背著雙手仰望天空的半月。
這個時候,我在這裏。
過去的,或者一千五百多年後未來的徐州市銅山區無名山兒童福利院,你又在哪裏呢?
那個經常帶大堆漢堡包來上班,而自己孩子十年都沒如願吃到過一頓麥當勞的“副院長媽媽”在哪裏?
那個經常黑著臉罰自己跑步俯臥撐,一輩子擺出生人勿近的樣子,卻在自己工作後,涎著臉陪自己領導喝酒,為自己說盡好話的院長在哪裏?
那個十二歲一年長了七公分,說話甕聲甕氣,十五歲那年在除夕夜的宿舍樓後麵一棍子打死小偷後躲在小黑屋裏瑟瑟發抖的同屋兄弟在哪裏?
那個在大人的假期裏帶著自己偷偷溜到音樂室,吃力地彈著風琴教自己唱“分享熱湯我們兩支湯匙一個碗”的小姐姐又在哪裏?
“煙花擁著風流真情不在”麼?
在這炎熱的夏天,為什麼會感受到深深的寒意?在這無人相識的遙遠過去,還有誰可以一起擁抱著取暖呢?
這一夜,天地之間連接的軌跡斷斷續續,淒淒慘慘。
這一夜,風聲大作,雨點依稀。
這一夜,金童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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