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這等肮髒地界竟然能出如此純潔璞玉,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人?金童大惑不解,畢竟他的執法理念一直就是摟草打兔子,信奉的就是“人格完全由成長環境所塑造”的真理或歪理,所以,他決定向這位名叫閔學的青樓中最後一個清白人下黑手。
戌時,閔學突發急病,腹痛欲死,閔家迅速延醫診治。
亥時,閔學已經奄奄一息,數位知名郎中查找病因未果,束手無策,閔學卻忽然從床上驚厥而起,雙眼赤紅,見人便打,打不過就咬,喉頭發出如貓般的呼嚕聲。
子時,被捆綁在門板上的閔學口吐白沫,一名郎中大膽的在其額頭上施針,閔學渾身癱軟開始熟睡。
醜時,看護閔學的侍女老媽子及家丁不約而同的紛紛睡著。
閔學已經睡著了,或者說他的靈魂在目睹了肉身的諸般異狀後,終於睡著了。
忽然閔學魂魄睜眼,環視一周,發現自己並沒有被捆在門板上,而是懸浮在房間內,四周一片熟睡之人,門板上自己仍在,驚懼不已。
此時從緊閉的大門外疏忽進來兩人,一名身穿黑衣,一名身穿白衣,麵目也就是平常人,並無猙獰之相,但兩人都是頭戴大高帽子,一個帽子上寫著“你也來了”,另一個帽子上寫著“正在捉你”。
陰森森的,白衣人開口道:“閔學,可知我等是誰?”
閔學嚇的大叫,跪倒在地,叩首道:“是鬼差……是鬼差?是鬼差!我的娘啊!兒子今日死了?”
另一個黑衣人厲聲道:“閻王有令,醜時三刻帶你歸案!閔學,你罪大惡極,可知否?”
閔學恍然抬頭,渾身哆嗦,不知該說什麼。
黑衣人哼聲道:“休要裝聾作啞!問你敢不答話,看棒!”哭喪棒一揮,閔學魂魄立刻飛散,過了半晌才重新凝聚成人形,來自魂魄內部的痛苦紛湧而至,不由自主的尖聲嘶叫,簡直撕心裂肺。
黑衣人冷眼看著閔學痛苦過後漸漸安靜下來,然後一把抓住他脖子,扭著他脖子讓他看著自己,做出一副猙獰的麵孔,嘶聲道:“你這小鬼,看上去就是個不老實的,反正下去也要進個十二三層地獄受苦,眼下不管你招與不招,先給你折騰夠了,嘿嘿,眼看你這種小鬼在吾哭喪棒下輾轉哀嚎卻不得解脫,真是一種無上的享受啊,桀桀桀桀……”
閔學隻覺得心裏一陣冰涼上湧,嚇的四肢直抽搐,不禁開口大喊道:“招了,小人招了,求大老爺留情啊!”
黑衣人眼一瞪:“爺爺還沒玩夠,你竟敢就這麼招了,我……”
這時候白衣人拉了拉黑衣人,小聲道:“別啊,再打他就魂飛魄散了,本來就是無後之人,你再給他來個永世不得超生,何其哀也?既然招了,就把他交給大人吧,咱們先去下一個,等會回來看大人怎樣吩咐,如果不盡不實,大人一怒,親口命令你玩他個一百幾十年的,又不違例,還能天天開心,豈不快哉?”
黑衣人想了想,道:“也是,那就請大人來吧。”兩人冷眼瞟了瞟閔學,做出幾個民間作法事的動作,然後一股黑煙從門縫裏飄了進來。
黑煙進屋,漸漸凝成人形,卻是個身高八尺的大漢,身穿“千層底”的獸皮軟甲,渾身長滿了濃密的短黑毛,一個不成任何形狀的大腦袋,臉部是慘白慘白的,一個大鼻子趴在正中間,周圍除了橫肉就是一張血盆大嘴,上麵兩條細長的眼睛,瞳仁全白,一條眉毛,額頭上方長著一根金光閃閃的角……正是西牛賀州平頂山蓮花洞金角大王的經典形象,不是金童又是誰?
兩鬼差躬身行禮:“大人,這小鬼說他招了。”
金童心中暗笑,道:“好好好,你們先去辦別的差吧,一個時辰後回來。其實這人壽命未盡,不過家中作孽,閻王勾了他提前五十年到案,不過,若是能老老實實招供,本官看他說的詳盡與否,還能酌情再賞回個二三十年,所以,既然招了,今夜也不一定就要勾了他魂。你倆先去忙,完了再回來聽本官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