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澠池縣外老廟溝的秘巢中,張玉仁進門就倒頭大睡,睡了八個時辰之後起床,拿銀子出門買了一堆肉菜回來鼓搗鼓搗,大吃一頓然後再大睡一覺,就這麼過了幾天豬一般的生活,然後才拾掇拾掇,計劃了一下行程,卷了細軟開始做繼續跑路的準備。
張玉仁的行程就是以自己所掌握的各處秘巢為中繼站,因為首先一個大前提是自己不能餓死,然後大致的方向就是從弘農郡出發,一路走到河內郡,經開封縣過州界到兗州陳留郡,然後穿過濟陰郡、山陽郡、任城郡、東平郡、濟北郡到達泰山郡,經萊蕪縣過州界到青州齊郡,然後繞道樂安郡到達北海郡,進了北海郡就是安全的地方了,據說這兩年騎象軍司在那裏發展的不錯,而且這次掃庭之戰也並沒有波及到北海郡。
這幾天在秘巢中,除了吃飯睡覺恢複體力之外,主要就是定定心神,為啥?因為就在張玉仁從龍門山到澠池縣的這兩個月路程之中,掃庭之戰的第二戰又打起來了。張玉仁喬裝改扮一路走過,發現隻要是掃庭之戰第一戰時被打散的彌勒教眾到處,所有與之有牽連的分壇、據點,就算從前沒有暴露的現在也全暴露了,有幾個秘密據點是自己曾指揮潰敗的人馬去投奔的,這次也被掃平了,每天走在路上看見這個村鎮外麵掛著幾具屍體,那個村鎮外麵擺著幾個腦袋,旁邊的布告上寫的清清楚楚,某人於某年某月某日投靠彌勒逆賊,曾為逆賊做過些什麼任務,雖然可能不是太完整,但個個都夠殺頭的罪。
所以張玉仁一路回到澠池縣,那小心肝已經被刺激的每時每刻都“砰砰”亂跳了,而心中最慶幸的莫過於自己當時立功心切,加上對大教主和在世羅漢的絕對信心,竟然真的“舍命”帶領一票高手去刺殺長樂公主,嫁禍金誠,行那釜底抽薪之計,陰差陽錯的就躲過了第二波掃庭之戰。那個,那誰說什麼來著,做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義?嗯,每次想到這個節骨眼上張玉仁都有些佩服自己,有道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啊。
休息了幾天,冷眼旁觀著神州大地上的彌勒教眾們被官府一遍一遍的篦著,抓殺了個殆盡,眼看著風聲漸漸平息了,張玉仁才收拾好行囊,帶著秘巢中準備好的假路引,不敢用馬,牽著兩頭騾子慢悠悠的上路了。
這一路走下去,足足五萬六千裏,饒是張玉仁準備充分,每天都能走一百多裏,但還是足足走了一年,等到他遠遠看見都昌縣的城牆時,已經骨瘦如柴的他雖然覺得鼻子發酸,卻連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了。
再見到李歸伯是在一處秘巢的病榻上,據說李歸伯自從被法慶和尚以秘法舍命送出數萬裏之遙的時候,道基被震傷了,雖然法力什麼的還湊合能用,境界也能維持,但長期身體不好,精神也常常不濟事,一天十二個時辰,總有六個時辰是要用來睡覺的。
李歸伯在房裏,聽到外麵教眾傳話,便稍微太高些聲線,道:“是老五啊,在外麵做什麼?快進來吧!”
張玉仁進了屋,跪地拜見,李歸伯搖手道:“不要再用往常那些拜菩薩的大禮啦!今時不同往日,可是要共患難的,咱們兄弟之間心知肚明,還用那些俗套嗎?來來,老五,榻上坐。唉,你可瘦了。”
張玉仁上前坐在床榻上,看著同樣瘦了一大圈的李歸伯,眼圈一紅,有些囁嚅的道:“大菩薩,這一年來,你也是清減了啊!唉,屬下無能,收羅了豫州、河南府的一夥精幹手下去行刺長樂公主,打算害一害那個金誠,結果人也見到了,機會也找到了,卻沒得手,還折進去十幾個兄弟。這一年來,屬下從豫州而來,一路上看教中的基業,已經……”
李歸伯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張玉仁的手背,寬慰道:“你的事我都聽說啦!行刺長樂公主,真真是個絕妙的主意,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不是那個金誠發動快了一步,咱們手上人手充足,說不準還真能一戰而定,可惜啊——不過老五,你不要自責!現在彌勒教上上下下,也就沒剩多少老兄弟啦,興許還有幸存著幾個,但一時半會也還沒能趕來。這三年來,老七龜縮在青州,隻發展不惹事,從前還有兄弟看他笑話,結果大戰一起,朝廷唯獨沒有抓到這裏的把柄,隻是在齊郡、濟南郡和平原郡布下重兵,始終也沒有發作的跡象,不得不說,老七對於那金誠的忌憚之心,還是忌憚的好啊。現在很好,你來了,前天老七還在念叨,總不能一個軍司都剩不下,人都上哪去了呢?快去見見老七吧,你們雖然不是一個山頭下來的,但畢竟都是師兄弟,這裏的事務也是不少,實在缺少人用,你來了也能分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