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炎陽依舊。
為見此人,小鬥笠隨大沈走進樓客房所在之處,二層樓梯走廊破舊不堪,搖搖欲墜。除了題星閣之外,瀚海城中之客棧本皆如此。屬棲梧客棧之最,鳳字掉落之後,甚至沒人再叫本名。
大沈對她說了什麼話,讓她改變主意來此見這個人呢?並非了解釋了有多可靠,而是形容了這個人有多英俊,第一句話就是“一眼看去不像是我認識的人”,這才讓小鬥笠認真聽下去。
她和這個年紀的少女一樣,對英俊的男人沒什麼抵抗力。大沈是少數知道她是女兒身的人。對這大沈種人,女扮男裝就不能不坦白。否則他會把那你推進泥裏打滾還問你為什麼這麼扭捏。
她也懷疑,“大沈能認識到美男子?物以類聚這話豈不是說笑?”
“這種破客棧,鳳字都掉了,還會有美男子來此投宿?”
她能毫無邏輯得那樣想,卻想不出
“如此英俊之人怎麼可以和這樣的客棧在眼前構成同一幅畫麵。”
這客棧有多破?
開門都要小心謹慎,因為開門是一回事,再關門又是另一回事了。
門打開了,大沈本要為小鬥笠引薦一個人。
開門之後,小鬥笠卻看見了兩個人,見此二人,不自覺的怔住。
屋內有一男一女。
男人確實如大沈所言英俊不凡。女人相貌更是出眾。
可謂人中龍鳳,郎才女貌。
本是開心的期待,卻又多了一份嫉妒。
男如潘安,眉宇俊朗,風儀瀟灑,身壯而不臃,身背三尺劍,鑲金棕漆古木為鞘,劍柄金龍盤繞。
女若天仙,丹唇皓齒,目如冷泉,盈盈有律,一襲秋色流蘇裳仙逸出塵。腰佩一劍,劍柄古木雕花,青色劍鞘陰刻七字“天涯孤芳刻冷骨”。
此情此景,驚得大沈手中的門都掉在了地上。
小鬥笠本是想象不出這樣的場景,卻也腦中不停閃著“蓬篳生輝”這四個字來彌補想象的不足。
小鬥笠正等著大沈給她介紹,大沈一愣,隨即咧嘴笑道:“二弟,真有你一套。”
那位公子道:“大哥是指?”
“這弟妹長得可真....”
“大哥莫要胡說。”公子趕忙攔話道。
“二弟,大沈竟然有這樣的二弟。”小鬥笠甚至不記得當時是否已經把這話說了出來。
隻聽得他們有說有笑,便咳嗽了一聲,斜著眼看著大沈說道:“你的介紹夠簡短啊。”
大沈本是要引薦他的二弟,可誰知一見到此景竟也忘了介紹,隻好尷尬的幹咳。
此時那公子發現怠慢了小鬥笠,便道:“在下劍客沈世霜,常聽兄長提起你。”
小鬥笠這時看得清清楚楚,她好久沒見過這樣漂亮的男人,身上每一寸都是幹淨的,天生的貴公子。
江湖之上,若論數量,還是沈世寒那種不修邊幅的人比較多。江湖風雲莫測,這些在道上摸爬滾打的人,隨時會被被血和沙塵弄得蓬頭垢麵。
而且雖是強壯,卻生來不像用錘之人。昔日沈家以錘法名動天下,但他不僅用劍,還把劍字說得很重。小鬥笠沒有在意這一點,因為眼前這個人用劍很是般配,若是用沈家雙錘,真不知道得醜到什麼樣子。
沈世霜向那女子的方向伸手介紹道:“這位滄海明月樓第四層之主,公孫秋。”
大沈送了口氣,道:“我想人家這麼漂亮的姑娘也不會跟你。”
小鬥笠對這句話才鬆了一口氣。但憑良心講,單沈世霜的相貌,已配得上天下絕大部分女人。所以她聽得這話也奇怪
大沈亦知此話聽來莫名,解釋道:“我二弟女人運向來很差,別被外表迷惑了。”
“運”是個讓人琢磨不透的字,小鬥笠怎麼也無法想象,這樣的男人,失去桃花運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沈世霜不知說什麼好,隻是咳了一下。
他剛說完,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驚訝的又問道:“等等,第四層,二弟你都混到第四層了?”
沈世霜遺憾得搖搖頭道:“我隻配在第三層修眉,第二層為我量體裁衣。公孫姑娘與我隻有一麵之緣,此行是來順路處理一些小事。”
大沈突然發現忘了禮數,對公孫秋抱拳道:“在下沈世寒,是世霜的大哥,見過姑娘。”他總是對大門派的高人禮遇有加,平時粗野得像個鄉下人。
公孫秋隻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好說。”
毫無表情,冷若冰霜。從一開始拿她開玩笑,她就無動於衷,仿佛不食人間煙火。
但這無禮之態也實在讓人不好下台,大沈隻能幹笑幾聲。
小鬥笠越看她心中越是不爽,現在更是不悅,脫口便問:
“滄海明月樓是幹什麼的?”
公孫秋漠然的望向小鬥笠,對這樣的失禮似乎有了一點點反應。
大沈雖知小鬥笠是女兒身,卻不懂女人心,當小鬥笠真有疑問,便解釋起來。
“滄海明月樓是天下第一梳妝樓,共有六層,四層是客人能進的最高層,尊貴無雙。\"
其實小鬥笠不僅知道滄海明月樓,而且聽過很多遍,甚至也聽過樓主是天下第一劍神,百代劍絕“鳳來儀”。因為那是唯一讓白龍在劍法上自愧不如的人,她想忘也忘不了。可她現在明明想裝作“什麼鳥地方?沒聽過”的姿態,卻讓大沈漲了別人誌氣,滅了自己威風。小鬥笠是女人,她不懂男人,她以為男人吃了女人的癟,就會討厭這個女人,從而和自己“同仇敵愾”得對待這個女人。男人和女人不同,有些男人不僅不在意這種冰冷的態度,甚至還喜歡的要命。
大沈接下來的話,就更讓小鬥笠生氣。
“不僅是女人可以打扮得美若天仙,就練是為男人打扮,從頭到腳都....”大沈不知道如何形容是好,“這樣說吧,我這個二弟以前和我長得差不多。”
小鬥笠的臉本是氣的一陣紅一陣白,聽到這話,噗嗤一下笑了,覺得這個描述勝過千言萬語,公孫秋聽罷也不禁冷哼一聲。
這種似笑不笑的朦朧,就像冰河初融得第一聲清響,預示著春之到來,最能觸動男人們心中最癢的那一塊。
小鬥笠眼中這冷哼,仍是無禮,別說她是女人,就算他是男人,隻要是十四歲,也領略不出這一哼的妙處。
她出口諷刺道:“原來貴樓梳妝之術天下無雙。,不知公孫姑娘梳妝塗粉之前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