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主山潛龍(1 / 3)

棲梧客棧的飯食有一個好處,一個壞處 。

好處是不會有人下毒。

壞處是難吃到根本不必下毒。

在這家客棧閉關,也許不是明智之舉。

想到這裏,小鬥笠不自覺地拎著半斤肉走向點月軒。

回想起,上次的紅燒肉沒有口福吃到,隻吃了點素菜,頗有不甘。這次非要吃到點月軒的葷菜不可。而且也不用怕李沉沙刁難自己,因為隻要小鸞姐姐一句話,他不敢不從。她總是能交到好運。

她走路一跳一跳,想到美味就會不自覺流口水。

風沙一揚,難免會進她嘴裏,惹得一陣嗆。

“咳,咳...”

小鬥笠捂著嘴,咳嗽著,一手掀起門簾。

點月軒一如往常的沒客人。但是地上的斷劍比以往更多。形態更是猙獰。

“這些劍竟也都不得善終。”小鬥笠走進門自言自語道。

桌子上還插著斷劍和血跡,地上的殘劍還有被拗斷的卷刃。些許斷劍根本不是被手折斷,而是被齊根斬斷。

這些人顯然不是來做生意的。

大廳正中,隻有兩人,自然不是賓客。

是小鸞正為李沉沙包紮著傷口,神情凝重。

小鬥笠將那包肉放在桌上,趕忙過去探視,傷得不重,但觀血漬,以他之身手,得手之人已然不凡。

她關切問道:“前輩到底出了什麼事。”

小鸞神情不同以往,動過真氣的她,笑容不在,冷眉寒目,凜然迫人,像是一個 從未見過的人。

她冷冷道:“我所擔心之事,開始了。”

小鬥笠道:“仇家?”

“我的仇家早已死絕。這些人也不配與我結仇。” 她眼神中仿佛有另一個世界一閃即逝,“我所擔心之事,是這座城。它已變了。”

小鬥笠道:“它是變了,從前天起就變了。”

小鸞道:“從前天起,所有人都可能成為強盜,化身為仇家,盡管他們不配。”

小鬥笠宜回憶起這些天來所見所感,恍然大悟道:“他們為了掠奪食物?難道他們這麼快就吃光了自己的儲糧?”

小鸞道:“不全然如此,有些人隻是為了囤積,有些人開始偷著燒糧,隻為抬貴其價,收買小派們。”

小鬥笠心中一片黑暗湧上胸口,聲音微顫。

“隻要除掉點月軒這樣的糧儲之地,再行燒毀。那時糧草非是金銀可計算,遊散之人,想不投靠也難。”

小鸞點點頭道:“看不出,你也很懂擁糧的深意。”

小鬥笠道:“情願不曾明白。”

那一刻的神情,被小鸞捕捉到。先覺些許奇怪,隨後便明白,每個人都有秘密,孩子也一樣。畢竟小鸞第一次殺人,也是十四歲,和現在的小鬥笠同樣年紀。

小鬥笠觀察四周,發現有些斷劍和血跡來得突兀,位置分外刁鑽。甚至被劍與掌折斷在同一位置,卷刃斷劍都是上品,步痕深處,有利劍劍身從中一折一削。那是小鸞出手與李沉沙共同化解的招式。此戰竟有人將他們逼至如此地步?

於是她繼續觀察,去尋找能傷李沉沙的那一劍。可她尋不到劍,也尋不到腳印。

李沉沙看得出小鬥笠在做什麼,道:“不用看了,這些人還傷不了我。”

“確實。\"小鬥笠點點頭,又道:,\"那你的傷是...”

李沉沙道:“是岑七。”

小鬥笠一愣,竟沒想到,難怪搜不到腳步和斷劍。施恩於人,難免對之大意。若不是信任,李沉沙又怎麼會被這普通的劍傷到。

她怒道:“想不到是‘椅子’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李沉沙道:“他也許等這一刻,等了好久。”

小鬥笠道:“他為什麼傷你!他憑什麼。”

李沉沙道:“隻因他想離開這裏,而我不許。”

小鬥笠拳頭攥得發白:“你救了他,他怎麼做的出來這種事。”

李沉沙道:“這叫升恩鬥仇。升米救了他,鬥米再助之,他卻覺得你對他不夠好。這道理你可懂?”

小鬥笠完全不明白,若不是岑七刺他的事實在眼前,十四歲的她幾乎不相信這是一句成語,這竟然是一種道理:“哪怕他明明知道自己出去,死得會更快?”

李沉沙道:“我救他命之時,解了燃眉之急。然而他活下來之後也許隻是認為我收留他一定有目的,一定要套出他更多的秘密。此時便覺得我這張討人恩情的嘴臉令人作嘔。然而你要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麵對自己受人恩惠這件事,這很痛苦,痛苦就要逃避,這其實也是人之常情。隻可惜我雖懂道理,卻也會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