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孔雀會在每年的正月十五把生死流轉放在一口古井中。浸泡 ,以洗去戾氣,而自己則去祭拜家人。
那一夜,他兵器離身。
傳說,孔雀的家人,離世前,至死都以為孔雀是行俠仗義的正人君子。他們以為孔雀僅僅是劫富濟貧,背負了大盜的汙名。就算是除惡行善,孔雀也不輕易下手殺人。
簡直就是父母眼中理想中的兒子。
但事實並非如此,孔雀之罪早已罄竹難書。所以孔雀絕對不會帶著那件凶器祭拜。更不會帶那些殺手和江湖朋友。其實所謂祭拜,麵對的往往不是逝者,而是自己的心。
烏鴉決定在這天行動。
幾乎所有的部署都埋伏在了墳四周。埋伏的方式,孔雀絕對難以察覺。憑老七生前所留的錦囊所製,布置隔絕味道的遮蓋物,服用隱蔽殺氣的藥物,這三年來,他跟蹤孔雀,試驗了無數次,他保證每個人的埋伏都不會被看穿,哪怕是武功遜色一等捕快,隻要埋伏再更遠處,一樣不會被識破。
為了這一天,六扇門僅剩下的四大高手已經練就更高深的武藝。失去生死流轉的孔雀,麵對這四個人幾乎不可能有活著離開。而這一切的布置,隻為了萬無一失。
烏鴉的手還會抖麼?
會,會興奮的顫抖。他練了三年刀法,但為何練得如此詭異?
隻因,彎刀逆練為鉤。
以陰勁鑄其斬,以回鉤代其刺。他的天賦竟然讓這武功練得渾然天成。
他握住仇人的武器,手反而不會再抖。
那一夜,冷月曠照無邊,烏鴉靜靜的走向墓地,沉步輕踏,黑羽舒張,衣襟飄蕩,肅殺十方靜寂。沒有任何人能否認,能結束這一切的人,會不是烏鴉。
還記得那天,就是這柄彎鉤,殺了鐵老大,朱老七,雷老六。他們死前,那表情是如此的難以置信,烏鴉至今不解。這“生死流轉”之上到底有何玄機!他彎刀逆練三年,心神早已為之變通,對此鉤的使用了若指掌,觸及生死流轉之時,更體悟到一種難以言述的莫名力量。
就在踏入墓地碑林一刻,烏鴉嗅到濃重的血腥之味。
“不妙,此戰生變。”
烏鴉黑羽後撩,步如踏燕。碑林,老樹,以及一切景物,急速向身後倒退。好像挽回不了的時光。就算此戰生變,烏鴉也絕不罷手。
當他到達,孔雀父母的墓地,停下的那一刻。
他就像是帶來了林間所有的風,從他聞到血腥味開始,席卷一切而來。
眼前的此地已經是遲來的戰場,慘不忍睹。
血,彙流成溪。仇誓終成無言。六扇門捕快三大高手,以及負責伏擊的一等捕快,無一生還。
皆是一招之傷斃命。
冷靜,就算三年之中最擔心的一切又發生在眼前,也要冷靜。
因為眼前,還有一個人沒死。
孔雀。
孔雀盤坐在地上,閉目不言,虛弱異常。
冷靜,你讓他如何冷靜!
烏鴉心中憤怒至極,天地仿佛都他的心緒染成了血色。他看著孔雀,再看著屍體,本已怒到極致,卻轉而成了悲痛。他多希望自己可以更怒,更不理智,快意恩仇一決生死。可他做不到,多年的捕快生涯,讓他永遠不會失去理性判斷,他從沒想到這種特質,會讓自己如此痛苦。
因為他看懂了屍體。
“死人說的話,有時比活人還要多。”做捕快的人,永遠忘不了這行中諺語。
墓地中,孔雀身旁,薛老二的屍體已經變得蜷曲,神情痛苦至極,身後呈現黑色的拳印。
那是黯拳術!黑拳老五竟是叛徒。七兄弟中薛心負責穿鱗破甲,往往是交手第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