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流轉握得靜如止水,細細看去卻是流水。
這穩定的手,握著的不是一把凡間的武器,那是由液態水銀無數次流動無數次凝固而形成的武器。根據不同的力道,變換鉤的角度,長短,鋒鈍。讓鉤這種本身就以詭譎見長的武器走勢更深不可測。看上去不像是是現實世界的事物。像是仙界的法器,魔王的背脊,噩夢中處刑刀。這就是孔雀的秘密。這個秘密,終於在麵對仇人一刻,被激發出來。
沒人說得清為什麼,它從什麼地方來,我們隻知道它能做的隻有“殺人”雖像是來自異世界的兵器,但是此刻再烏鴉的手中,仿佛能與他融為一體,似為他而生一樣。他駕馭了孔雀的兵器,第一次離複仇隻有這麼近的距離。
刃鋒就在他的咽喉前。
要不要斬下去?
曾經至少有七個人考慮過這個問題。
現在七個人躺在棺材裏。
隻要他稍稍偏一下脖子,一抖華彩羽衣,偏半招之位。
再交手,不僅烏鴉要死,外圍的捕快活不過今日。
他既不能下手,又不能顯出猶豫。
然而就在此時,孔雀突然打開鬥篷,伸出了兩隻手,攤開。
他的右手,竟然在發抖。
“自從鐵老大死後,我的手也在抖。武功一年不如一年。”孔雀聲音低沉的說道,“當我殺了一個有勇氣的人,你會怕,我也會怕。\"
烏鴉沒有想到孔雀會突然這樣,說道,“這是愧疚嗎?你在求饒嗎?你這種人說這些不覺得可笑嗎?” 他手中的生死流轉仍不放鬆。
孔雀垂頭,似有千言萬語,話到喉中卻隻剩歎息。
烏鴉考慮片刻,說道:”你站起來,我不想殺不會還手之人。“
就算以鉤指著孔雀的喉嚨,都難以下手。如果再讓他有還手之力的話,豈不是自尋死路?烏鴉是瘋了嗎?
他沒瘋,他很冷靜。
孔雀本是懺悔和遺恨的雙瞳流露出一絲邪魅,道:
“你真的讓我出手?我的項上人頭本已到你之手,而你真的打算給我機會?”
不知他是有意激將法,還是成熟在胸。
烏鴉怒聲道,“我要看著你掙紮而死。我要看著你生而無望的樣子!給你希望,再拿走它,你求死我反而不願殺你,你求生不得我最是樂見。”
烏鴉毫不在意是不是給他機會,他言語雖怒,心神卻很鎮定,毫無破綻。孔雀竟也一時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孔雀雙瞳精氣凝聚,煥發出求生者獨有的活力,挑釁得問道:“所以你要和我公平一決了?”
烏鴉道:\"公平?我來這,不是來給你公平的,我來這裏是讓你體會當初我的絕望,和被踐踏的勇氣。”
孔雀反而擔心烏鴉會說真的要公平一決,世上沒有什麼比打敗一名破釜沉舟的勇者更困難的事。他要的反而是這樣的局麵,以他的閱曆,心機,奇招,再度創造常人難以想象機會。烏鴉要的是即不是公平,也不是不公。他要的是孔雀體驗自己所承受的痛苦,絕望,恐懼,甚至一切。
老樹獰枝扼枯藤,碑林塚海望無窮。 這片寂靜大地,充溢著死者對生者的沉默,無言就是他們要對生者傳達的一切。
烏鴉下自己的弩,和一隻箭,拋給了孔雀。而自己拿著生死流轉!
就算是空手也不可以用陌生的武器,很多人都不懂這個道理。
孔雀欣然接受了提議,頓時時落入了烏鴉的圈套!烏鴉從沒有真的不冷靜,那一切都是他在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