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家人訓練他們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話,不要讓任何人成為他們的弱點,包括他們的至親。
安伯朗為什麼能夠輕易用他那個從未見過麵的妹妹來威脅他呢。
因為他也想要自由,想得到堂堂正正站在陽光底下的權利,想要被她看到,想要在她麵前扮演哪怕隻是一個朋友的角色。
陸璟堯一直都知道,他並不是像在安然眼中那麼無害。
他也很自私,很陰暗,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你小時候,特別可愛。”靜默了許久,陸璟堯才如是說道,看著安然的目光夾雜著不再掩飾的柔情。
安然被他地目光看得一怔,唇瓣蠕動了下,卻沒有說出話來。
“你媽媽和安伯朗離婚的時候,交給我的最後一個任務就是,讓我保護好你,可是,我卻背叛了她,還讓你一次一次受到傷害。”
“在英國,針對你和諾諾的人都是我派去的,甚至那次你差點出車禍,也是我讓人做的。”
“回國之後,我變成辰言,我能看出你的眼睛裏總會浮現出一種熟悉的色彩,其實我很開心,我知道你是發現了,辰言身上某些特質和我很像,可是,那次不小心撞到你,也是我故意為之。”
安然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腦海裏迅速湧出好多場景,卻原來,都是靜心策劃。
“記得那次你吊威亞摔下來我救了你嗎?”陸璟堯的聲音很輕很輕,明明像是羽毛一樣掠過,卻帶給安然沉重的感覺。
安然怎麼會不記得,就是那次,讓她內疚了好久,不知道該怎樣補償他,因為她欠他一條命,還因為他願意舍命相救。
她從未懷疑過,那是一場靜心布置的陰謀,更不會相信,那隻是一場騙局。
“那不過是我讓人做的,為你演的一場戲,為你得到你更多的信任,讓你對我絕對產生不了懷疑……”
啪——
他的話還未說完,臉就偏到了一邊去,發絲微微有些淩亂,白皙的俊臉上多了幾道紅色手指印。
安然使勁地咬著下唇,好似這樣就能減輕許多心裏的難過一般,剛才打了陸璟堯一巴掌的手還停在半空中,最後才無力地緩緩落下,水眸中盛著憤怒和失望的光芒。
“做這麼多,甚至用命來換取我的信任,你覺得很好玩麼?”她的聲音不再溫軟,而是帶著一抹冷意,和怒氣。
陸璟堯並不意外會被她打,將頭轉過來,看著她繼續溫和地笑,“生氣對孕婦不好。”
“如果不想我生氣,你現在就可以走了。”安然冷冷地看著他,下了逐客令。
“你一定不知道吧,我用辰言和陸璟堯這兩種身份對你做的事情,每一樣都是帶有目的的,你想得到想不到的,都是我的精心策劃很久的。我也曾經問過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明明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最想保護的也是你。”
“可是,你每次受傷受苦,都有我的功勞。”
他輕輕地笑,一如平日,溫潤如玉,卻帶著一抹悲涼。
“我怎麼會去傷害你呢,明明不該這樣啊,我傷害誰,都不會傷害你啊。”說到最後,他雙手掩麵,肩部抖動了一陣。
然後安然便看到,兩滴清淚自他的指間流出,落在了潔白幹淨的床鋪上。
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至少在安然認識他的時間裏,從未見他哭過,好似永遠都是一副溫文優雅的模樣。
這麼失控的樣子,幾乎沒有見過。
粉唇緊緊地抿了抿,安然才淡淡地說道,“傷害了就是傷害了,做了就是做了,就算你事後覺得不該是這樣,覺得有愧於我。”
“可是,你在我身上加注的痛苦和傷疤,都不會消失。”
陸璟堯身軀狠狠一震,就像是突然被打醒了一般。
“我曾經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和你認識很開心,不僅僅是因為你幫助過我,而是我覺得,你一定也是真心把我當做朋友的。”
“可是我竟從來不知道,就連這份友情都是你策劃的一個陰謀,都不是真的。”安然水眸有些黯淡,心髒裏像是透進去涼風一般,涼嗖嗖的。
她抬起頭,看著一臉震驚地看著她的陸璟堯,一字一句,說的無比清晰,“陸璟堯,沒有人逼你來做這些,也沒有逼你一定要來傷害我,是你自己想這麼做,於是你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