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戶人家院子很大,足有一畝多,而且院子裏站滿了人,光戴孝的就有三分之一,這足以說明這家輩分大,而且威望高。這樣的大戶人家可不好伺候,一個不小心就會馬失前蹄,把人丟到姥姥家。
我從容不迫的跟在年輕小夥兒身後,眾人的指指點點對我來說就是浮雲,跳崖那輩子雖然活的很失敗,但好在咱也見過大風大浪,豈能讓這些小蝦米給亂了陣腳。
當我進屋之後,接待我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臉色白中帶青,頭發卻染得漆黑如墨,兩撇八字胡特別顯眼。大夏天的襯衣領帶大皮鞋,穿的規規矩矩,一看就是個有身份的人。我看他外眼角下垂,一側嘴角上揚,心想這領帶男肯定是個心機頗深,肯定不好對付的主兒。
“小師傅請坐,這位是我六叔,有什麼要求你朝他說就行了,我出去忙一下。”小夥子交代了一遍便溜了出去。
小夥兒剛出去,領帶男就拿出一盒三五煙,自顧自的點著之後才不緊不慢的問道:“先生貴姓?”
他竟然掏出煙自己抽,連打發我的意思都沒有,從他那冷淡的眼神中我隻看到了一股無所謂的味道。我當時就沒好氣的回了句:“鬱家莊的。”
反正我們村就這一個姓,也算側麵回答了。
“哦?”領帶男一聽我說是鬱家莊的,立即就換了表情,裝出一副比哭都難看的笑容問道:“鬱為民是你什麼人?”
“是我爹。”我抬了抬眼皮回了句,一個字都沒多說。
領帶男確認了我的出身之後又是沏茶又是倒水,讓我著實的體會到了古人說的那句經典之語:大樹底下好乘涼!
不過這熱茶剛端上來之後,領帶男就又開始出難題了:“先生,我們李家是大戶,可以選擇做穴的地塊兒很多。聽說鬱家傳人都是明眼,先生是不是開開天目幫我們選一塊最好的。”
我這一口茶剛喝進去,差點兒就噴了出來。開天目?咋不直接請天師附體?你丫的這不是故意刁難我嗎!怪不得人家某某學者都說這行是迷信,都是讓這些故弄玄虛的敗類給敗壞了名聲。
心裏不舒服可以在心裏問候他祖上十八代,但這話茬必須接下來,咱好賴是個先生,臨陣投降不是我的性格。
我突然想起了大哥起的那一卦山風蠱之山地剝,這本卦中的山不正是墳頭嘛,這風不正是果林嘛,這綜合在一起正好是墳地在果林的意思。變卦之中風變地,說明這果林現在已經變成了耕地。
想到此處我腦中靈光一現,隨即答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無以笑春風!”
我故意將最後一句桃花依舊笑春風改成了無以笑春風,意思就是桃樹也沒了。因為我知道我們這一代都是種些桃樹,所以即使真的有果林,那也應該是桃林。
“高!先生真是高,以前光聽說你們鬱家代代出大師,我還真沒信過。今天見先生發動神功還真是厲害,我服了。”領帶男等我說完之後張著嘴巴愣了下神之後才伸出了大拇指。
緊接著他又朝門外大聲喊道:“李二狗,你給我過來。”
他這一聲來的太過突然,門外一陣腳步聲響起,剛才那個請我來的年輕人披麻戴孝的跑了進來:“六叔叫我啥事兒?”
“啥事兒?還不是你媳婦做的敗家事兒,讓你媳婦進來。”領帶男越說越氣,手指頭戳著李二狗腦門,吐沫星子噴了人家一臉。
李二狗也沒敢抬杠,又小跑著出去將戴孝的媳婦叫了進來。
“劉曉春,你幹的好事兒。”領帶男此時的狀態還真有點家族長輩的氣勢,大馬金刀的坐在板凳上朝進來的小媳婦指手畫腳起來。
“六叔為啥發這麼大火兒啊,我怎麼了?”這小媳婦劉曉春被領帶男罵的蒙了圈,還沒整明白這是唱的哪一出。
“你怎麼了?啊,你還不知道你怎了?村南那幾畝桃樹園可是你公公婆婆當年結婚後拎著水壺,一顆一顆的栽活的,這都二十多年了都活的好好的,可你馬勒戈壁的剛進門一年多就非要讓二狗把桃樹都砍了。自從去年砍了桃樹之後你婆婆這病就越來越重,沒出一年人就走了。人家先生剛才開了天目,說就是這桃樹園的原因。咋了,你還不服?”
領帶男越說聲音越大,鬧得窗戶外趴了一群人看熱鬧,李二狗見領帶男火氣越來越大,趕緊往自己媳婦屁股上踹了一腳道:“還不滾回去守靈,給媽好好跪著賠禮。”
劉曉春屁股上挨了一腳也沒敢言語,趕緊溜回了靈堂守靈去了。
我看到此處,心裏不免鬆了口氣,總算初戰告捷,拿下一城。但我又想到,難道這桃園真的跟李二狗她娘的死有關係?
這個我也說不準。